艾黎苦笑道:“老师,在我长大的世界里,弑师是要遗臭万年的。”
“但你是在大义灭亲呀,孩子。”
金之圣灵扶着膝盖缓缓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就像一个普通的老头一样佝偻着腰,笑眯眯地看着艾黎。
“知道乌洛波洛斯为什么把我留在这儿吗?”
“为了保护当初那些孩子。”
“哈,这的确是其中一个原因。但我必须留在这儿的理由很简单……”
塔斯亚特拉缓缓睁开眼,毫无一无的眼眶如最深邃的黑洞,连周围的光都能被吸进去一般。
他微笑着看向自己最后的学生,不再抑制自己的杀意。
“每一位圣灵都有自己的解题方式,我也一样。”
“我的答案,是杀光所有沾染了深渊的存在……包括我的同类,和我的子民。”
“如果你不能在这儿拦住我,那接下来,这个世界会面临什么呢?”
清晨的风从和煦缓缓变得凛冽,它们拂过芦苇的花絮,那轻飘飘的飞絮飘过艾黎的脸颊,轻而易举地给她留下了一道血痕。
艾黎顾不得脸上的刺痛,立刻取出了自己的雨伞,叮的一声过后,她成功格挡住了从侧边飞来的一截细细的芦苇杆。
“不错,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身手的确进步很多,有资格成为金之圣灵塔斯亚特拉的挂关门弟子。”
看不见的攻击如狂风暴雨一般袭来,艾黎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闲散,姿态狼狈地在老师的攻击下,勉强撑除了一片自己的安全区。
可代价是她特地更换的新衣服已经布满了血痕。
老圣灵没有任何放水的打算,所有的招式就是奔着要艾黎命的力道和速度攻击的。
假如自己没有成为神明,没有通过深渊改造自己的体质,那现在已经被老师剁成肉泥了吧……雷欧主教说老师会在血泊里钓鱼,不知道自己的血肉里能钓出什么东西来?
艾黎觉得自己可能是压力有点过大,不然怎么会在这种处于下风的情况下,还有心情胡思乱想?
“哦?不错嘛,和我交手竟然还有精力走神,看来你的特殊体质给你带来了足够睥睨我的底气和自信呀。”塔斯亚特拉自然注意到了艾黎的状态,他对学生的走神有不同的见解,笑得更加猖狂。
“好好好,我还以为你已经被时间磨灭了棱角,但现在我知道了,你这孩子从骨子里冒出来的狂傲从来没有消弭。”
“哪怕力量弱得和蝼蚁别无二致,可你却的性子和自尊却是被仇恨的血浸泡过的石头,又硬又沾满了血腥味。”
“说道血腥味,啊啊,我闻到了哦,你的剑已经沾上了血的味道,这些年你杀了多少人还记得吗?”
艾黎狼狈的闪过冲着她喉咙过来的攻击,一刻也没有歇息的时候。
但老师的提问要回答,这是她的素质。
“抱歉老师,我没太关注这个……”她的确没算过自己到底结束了多少条人命。
可能是因为深渊力量的关系,在处理掉那些被深渊感染过的人时,她很难将他们当做自己的同类或者一条生命来看待。
“真是让人心生愉悦的答案,你的那些个师兄师姐啊,要么完全沉浸在力量带来的快感中,肆意妄为彻底沉沦,要么被所谓的愧疚压垮了精神,选择自我了断。只有你,艾黎。你的眼神告诉我,只有你天生就适合继承我的衣钵。”
塔斯亚特拉的笑声里充满了得意和欣赏,攻势却没有半分的减缓,反而愈发加剧了起来。
如果之前艾黎还有精力走神,那么从这一刻起,她就只能疲于应对来自老师的每一次攻击。
它们又快又急,秉持着每一次攻击都是为了结束她的性命而来,一旦有所松懈或者反应不及时,就会在她身上留下可怕的伤口。
“因为老师您教过我,永远要记得自己为何而成为攻击他人,杀人只是一个手段,而不能是目的。”
艾黎满身鲜血,躲闪的只是也捉襟见肘,状态很明显在下滑。
但她的回答依然天衣无缝,不见半点虚弱。
这无疑让塔斯亚特拉更加兴奋。
“说得好!”他的周身凝聚出了数千数万的锋刃,它们都对准了艾黎,随后层层递进冲着艾黎射了过去。
“不管你未来掌握了什么样的力量,你都要做刀的主人,不要去做刀本身。”
艾黎最开始还能勉强抵挡,等到了后面,就只能站在原地咬牙苦撑了。
她的屏障在圣灵的攻击下,显得那么的脆弱,仿佛一层肥皂泡,一戳就破。
没有了屏障的庇护,那些攻击再度落在了她的身躯之上。有些直接贯穿了她的内脏,有的直接钻碎了她的骨头。
皮肉和筋骨一寸寸被切碎,就连眼睛也因为闪避不及时而被刺瞎了一个。
鲜血就如泉涌一般,洒在了艾黎的周身。
她的白衬衫已经看不见原本的颜色,红得和她的裙子没有任何区别。
可艾黎依然站着,右手紧紧握住伞柄,靠着它支撑着自己残破的身躯屹立不倒。
“呵……”
金之圣灵发出了一声似笑非笑的叹息。
“其实这个世界和你没有干系,说来说去,你唯一的羁绊只有乌洛波洛斯那小子。可就算他死了,再也无法出现了,你也不过是难过一段时间,等走出来之后,又能拥抱美好的明天了不是吗?”
“何必为了自己之外的人,受这种苦呢?”
“咳咳……谁……知道呢?”
血肉狼藉的艾黎眯着一只眼,喉咙中鲜血不断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