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鸢眸光蓦地一深。
白颂歪打正着,说中了他埋在心底不敢深想的那个猜测。
玄武湖边的那双清绝眼眸,他越想忘越忘不掉,此刻又一次不由自主地浮现在他脑海,那点点漆光,分明只注视他一人而已。
清俊自持的青年,心跳渐次失序。
楚清鸢读圣贤书,从不信天上掉馅饼的美梦,但他也从不怀疑自己的学识才具,否则眼高于顶的丹阳郡公,何以力邀他入府幕。
——所以,万一,是真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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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谢氏上百户,这一夜除了谢澜安,大概没几人能在谢家接二连三的坏消息中睡得好的。翌晨雨过天晴,谢澜安要出门。
将及影壁,却被谢知秋迎头拦住了。
“你对老祖宗做了什么!”
谢知秋双眼熬得腥红,显然一夜未睡。他昨晚听说五叔死于自缢,自尽的那条白绫还是谢澜安送的,一身白毛汗当场就下来了。
此刻看着谢澜安,他眼神里还带有隐隐的恐惧。
自古士人自缢,何其屈辱,五叔前天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她到底逼人做了什么?
谢澜安一身天雪白的束腰广裳在晨风中流动,清冷不近人。
今日未劳烦五娘,她还是穿这种系束简易的衣裳更习惯。
“上一个与我这样说话的人……”谢澜安伸手向天一指,好心提醒,“三叔且留神些吧。”
谢知秋猛地打个寒噤。
说没有忌惮是假的,可他又实在不甘就这么将家主的位置拱手让人,眼中逼出一丝狠戾:“你便不怕悠悠众口,不怕你二叔回来找你算账!”
“三叔与其操这份闲心,不妨多关心一下自家事。那个巷子叫——”
“回主子,”允霜上前接口,“是言偃里蓁叶巷西首第二户。”
这下子谢知秋眼神真的变了。
那是他安置外室的宅院,除了他和他的心腹无人知道。
想谁谁来,他身边的詹事常恭这时匆匆绕过影壁,看见谢澜安时脚步一滞,随即对谢知秋附耳:“老爷,蓁叶巷的宅子里空了,秋小娘子主仆都不知何处去了……”
“你做了什么!”谢知秋骤然扭头,难掩惊异。
“你以为你拿捏得住老夫,不过一个女人——”
“怀了身孕的女人,三叔纵使不看重,也要念一念自己的骨血吧。”谢澜安没了耐心,摆摆手往出走,“要不我去回禀三婶母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