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从登上国际赛场以来,没输过一场外战,所有人都等着他在奥运上拿回来属於自己国家的第一块男子射箭的金牌——基本没什麽悬念的。
可最後竟然滑稽地丶荒唐地跌倒在了一场小小的表演赛上!
这到底算是什麽!
盛恕想,他需要一场胜利。
不丶甚至只需要一具健康的身体,他就能重新拥有一切。
可这是他唯一得不到的东西。
疾病带走他的健康,把他困在冰封的躯壳里,那一场本该属於他的胜利遥不可及。
盛恕有复盘比赛的习惯,他会把每一支箭里小小的不完美拿出来反覆回想,鞭策自己下次做得更好。
但他现在闭上眼睛,能想到的只有可怕的丶脱靶了的那一箭[2]。
他怎麽也不能宽恕自己,也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通过努力获得进步,打碎梦魇。
最後的那一支脱靶的箭像是把钝刀,反反覆覆丶永不停息地地切割着皮肉和神经,在漫长的年月里,形成一道不可愈合的疤。
盛恕放弃射箭後去学了物理,自物理转去学了生信,做相关的干实验。他试图让自己活得更有价值一点,也想藉此忘掉自己所恐惧的与那场比赛有关的一切东西——像是闪光灯丶像是挚爱的弓箭。
可渐渐失去行为能力,靠着呼吸机维持生命的他,依然无法摆脱这样的阴影。
其实盛恕清楚,他讨厌的既不是闪光灯也不是弓箭。
所以他可以重新握起弓,可以克服对闪光灯的厌烦,但他依然害怕失败,害怕看到胜利远去,繁华落幕之後,那个一无所有的自己。
——
盛恕站在赛道上,对着他的媒体镜头比昨天还要多出一倍。
他深吸了一口气。
淘汰赛已经进行到了最後一场,十六进八的比赛,只要获胜,就可以参加明天的决赛。
此刻比赛进行到最後一轮,场上的比分是4-0。盛恕在前两轮的环数都高於对手,率先得到了四分。只要最後的三支箭不出差错,就能结束这场淘汰赛了。
他举弓,与对手交替发射,射出两箭,所幸都是十环。
按照交替发射的规则,因为之前一轮环数更低,对手先行射箭,此时正在射他的第三支箭。
「盛恕今天的状态依然不错啊,」段飞白听着裁判一次次念出的十环感慨道。
今天上午这一路淘汰赛比过来,无论对面实力如何,他的发挥都很稳定,赢得也很漂亮。
淘汰赛时比赛就有直播了,观众们为他的水平而惊叹,同时比赛的解说也一直关注着盛恕的表现。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这名燕京市队的十七岁小将,看看他的出现,能否带来更多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