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鉴实告了病假,几日待在府中闭门不出。
徐九涣与徐士钦兄弟俩倒是日日去官署点卯,面上瞧不出什么来。
礼部这两日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若非瞧着那懒散歇在椅子里吃糖栗子的是个俏郎君,怕是只得以为他这儿有貌若天仙的美人儿,周茌瞧着被众星捧月的徐九涣,恨得牙都要咬碎了。
还以为先前那事,少不得要让徐家与陵王生嫌隙呢,谁知头一扭,两家亲亲热热的当亲家了!
“都将东西带回去,我若回家挨了老爹的揍,明日便抄着木棍来揍你们!”徐九涣声音懒散道,下巴朝桌案上堆满的物什轻抬了下。
这桀骜模样,瞧在众人眼中,只剩了目下无尘四字。
徐九涣说罢,也没监管他们,起身拎起食盒,踩着傍晚下值的宫铃出了礼部去。
近万寿节,一路宫灯明晃晃,就连街上都摆了鳌山,映照得半边天都是红彤彤,夜色将明。
马车一路在徐府门前停驻,月牙高悬挂在树梢,静悄悄的。
一人上前叩门,动静轻的好似听不着脚步声。
片刻后,厚重的门扉吱呀一声自内打开,门仆瞧见面前的玉牌,神色一顿便要跪,却是被人拦了下。
“还不快去禀徐太傅?”
“是是是!”
一叠的脚步声跑远——
马车里,一道黑色的身影被请入了府去。
房中皆是药草的苦涩,就连衣袍之上都沾染了些许。
徐鉴实掀开寝被,一身白色里衣,不及穿袍戴冠,只见门前人影晃了晃,他伏地叩首。
“臣参见陛下。”
“爱卿何必多礼,快快请起。”进来之人,确是成禧帝。
话音未落,他身侧的太监便上前,去将徐鉴实搀扶站起,笑盈盈道:“太傅还是好生歇着吧,咱们陛下牵挂您,这才深夜前来想瞧瞧您呢。”
徐鉴实闻言,挣扎着又要跪谢圣恩,一连的咳声不止,“臣、臣咳咳咳咳……”
“快快回床榻歇着吧。”成禧帝摆摆手道。
伺候的人搬来宽大的椅子,被指使着摆在了床榻前。
成禧帝落座,看着帐子里鬓发生白的臣子,半晌,道:“你向来思敏,也定是猜到了,我想将皇位传于阿徵。”
徐鉴实面上并无诧异。
“我也没多久可活了,太医说,好生养着,还有四五年,若殚精竭虑,便要折半。”
烛火昏昏黄黄,照亮了两张半岁枯荣的脸。
“……子孙之中,阿徵最为勤勉,天资出众,若是他年长些,我也能放心些将这江山交给他,可阿徵如今才六岁,这江山……他坐不稳啊,孟成,你请辞的奏疏我看了,我不会准,也不能准,你得替我看着,看着阿徵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