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缨不知他在?这儿站了多久,垂在?身侧的手指捏着骨节,咔嚓轻响了声。
她不着痕迹的轻呼吸,迈步出?了铺子,站在?了日光下,福身道:“见过太子殿下。”
蜜枣粽子。
华缨今日穿了件月白团花纹的裙子?,发间簪一支珍珠发钗,好?似刚过完清明回来,莹莹如月。
她没?朝他走近,二人之间隔着一辆马车的距离。
赵徵很难去说那瞬间的感觉,好?像被不知何?处来的期待淹没?,又好?像失重跌落。
他望着她,怔怔半晌,涩然开口道:“那日之事,是我牵累你,今日长街遇见,想来……还是与你赔礼,道个不是。”
华缨垂着眼,闻言,面上?神色未变,好?似苍古的井,掀不起涟漪来。
此时时辰尚早,寻常人家还未用朝食,便是连此处长街上?,都未瞧见几?家开了铺子?的,只能听见远处食肆的吆喝声。
“不及殿下?尊贵,又怎敢要殿下?致歉?”华缨青鸦似的长睫抬起,目光落在赵徵脸上?,“先前是我不知规矩,目无礼法,越了尊卑,殿下?海涵。”
赵徵握着马鞭的手指不觉攥紧,他忽的想起了头回见着徐华缨时,三岁的小姑娘,与他理?论,要他道歉,还诓着他进去红绡楼看?舞姬。
而此时,她口中却是说着尊卑、礼法。
他跪祖庙,是因那日在百姓间名声有损,而昌隆帝责罚太傅、华缨,便是将他的‘仁慈、宽厚’的名声,不觉间换成了‘软弱无能’。
正值壮年的皇帝,不需要一个有贤名、有功绩的太子?,如酣睡之榻侧,毒蛇视之。
太傅授他帝王之道,教他仁爱百姓,如今如何?做得太子?,却是要他自己度量。
许多话,赵徵不能说,长久以来,他也从?未与旁人倾诉过什么,便是此时,亦如是。
他想,若是再有一次,徐华缨大抵是不会再拉他一同入席了,可这……也无甚要紧的,不是吗?
“殿下?若无他事,臣女便先行一步,殿下?万福。”
赵徵张了张唇,脱口而出的却是——
“你可用过了朝食……”
语气略急,二人皆是一愣。
赵徵张开的唇尚未阖上?,耳根却是先红透了。
华缨眉心微拧,似是不解。
片刻,她道:“臣女已?用过。”
说罢,华缨朝他微微福身,折身上?了马车。
车夫小心的觑一眼凛凛立于?旁侧的太子?殿下?,做贼似的,轻飘飘甩了一鞭子?,小声:“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