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儿端来一碗热腾腾的汤药走进房间,将汤药放在小桌上,走到床前扶着楚越半倚在床头,这才返身重新端起玉瓷碗,勺了一勺吹了吹,递到楚越嘴前。
偏偏楚越摇了摇头,直接接过整碗药,像喝酒一样极为豪迈地一饮而尽。
看着自家表小姐三两下便将一整碗闻着就知道苦极了的汤药喝尽,眉头都不皱一下,柳儿不禁替她皱了皱眉。
楚越自从去了趟庆丰园,回来之后便一直卧病在床,竟还一病不起了,喝了几天药还没见起色。她只听太医说了一大堆听不懂的话,但楚越却知道,这是半月前在龙王山,内力消耗过度而落下的后遗症。
若是这丫头知道裴嗣自从那日过后,还照往常那般安然度日,估计会打人。
直到五日后,裴嗣才叫清宁备了一些见面礼,径直往国公府而去。
可没过多久,兄弟俩便看到殿下原封不动地回来了,不仅他自己原封不动,而且手中的礼物也是原封不动。
兄弟俩心情复杂,看到殿下安然无恙的回来自然是高兴,起码没有被国公撵着打是吧?但见他手里的礼物怎么去的还是怎么回,难免有些无奈。
但是殿下怎么一点都不在乎的模样?奇怪!
鎏芳皇城,太子东宫。
二公主燕楚央双手负后极为神气地跨进宫门,听到宫娥的请安声,燕楚江连忙拿起手边的一本书,将桌上的那份名单紧紧盖住。
还没等那小妮子开口,燕楚江便极为识趣地问道:“这次又要多少啊,我看你是要耗尽我东宫的存银才肯罢休啊。”
谁知燕楚央笑着摇头道:“皇兄这次倒真的是猜错了,妹妹今日前来是纯粹探望您的,顺便打听一下。”
见她没了下文,燕楚江不由自主抬起头,望向站在身后的她,微微皱眉。
见状,楚央连忙蹲下身,轻声问道:“打听一下我那未来皇嫂啊!你可别真当我看不出来呀?你对那上官家的七小姐可上心了,怎么听说人家生病了也不去国公府探望一番?”
燕楚江听罢,咳嗽一声,喃喃道:“不去了,我相信,他会好好待她的。”
燕楚央没好气道:“他,你说的是那位裴家世子啊?他刚刚可是被国公府拒之门外,连门都进不去。”
燕楚江没有回话,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这事可没这么简单!
想着自己还有要紧的事,他连忙将挂在腰间的鼓鼓钱囊向后抛去,随即毫不客气地撵走了那个难得过来关心自己这位大哥的小妹。
见内殿重新恢复了安静,他才将那张写满了名字的纸抽了出来,这是父王昨日遣人送来东宫的,上面的名字无一不是朝中官员,甚至有大半还是近年来才被提拔起来重用的新贵。
事情闹大了。
想必今日,上面的这些人都会齐齐出现在刑部牢房中吧。
想罢,他不由自主地紧紧盯着纸上位列位的“杜岩松”三字。
杜岩松是谁?他可是一朝郡马,其妻安华郡主是曾被先帝当朝称赞为,不输大好男儿,巾帼不让须眉的天之骄子;岳父是当朝国主的亲叔叔。
通敌叛国?这可是要抄家充公的罪名啊!
他之所以觉得楚越与裴嗣在街上所遇到的那件事内有隐情,缘由就在此处。
要知道,这通敌叛国的罪名是怎么突然间被查出来的?又是谁告了杜岩松,燕楚江自然知情,想必那日父王与楚国公密谈之事,便于此。
仅仅三日光景,朝中便有十数名大小官员被一纸诏书打入刑部大牢。
郡马杜岩松被捕,郡主府被抄家,财产悉数充公国库,就连安华郡主的位份也被降了一级。
对此,举朝文武,皆噤若寒蝉。
今日,楚越收到了门房递来的一张纸条,虽并无署名,但她却早已了然于心。
于是连忙唤来了柳儿,将纸条重新卷好,递给她,笑道:“找一个生面孔的人,立即将这个送到庆丰园,务必亲手交到裴公子手中。”
说罢,不顾柳儿那一脸的疑惑,便径直转身往府外行去。
臂膀已折,后路尽断。
这只狐狸,可总算是按捺不住了。
岂料,去到约定地点,一个中年男子请她上了一辆马车,随后便开始兜兜转转游皇城。
楚越倒是不怕他半路上杀了自己,以他的性子,总不会让自己死不瞑目才对。
此时,她心里只是想到了一个词:狡兔三窟。
最后,马车停在了一条早已荒废的巷弄中,楚越与那半路跳上车的耶律韦室依次下了马车,走进了矗立在眼前的那家荒废酒楼。
刚刚踏进门,楚越便被眼前的景象带进了回忆的长河。
站在一旁的耶律韦室还是那副温纯无比的笑脸,一如往常在紫元宫那般并无二致。
只听他缓缓道:“是不是觉得很熟悉?没错,这就是我专门让人按照湖州城那家酒楼改造的。”
眼前的此情此景,确实与她与裴嗣在湖州城看那一出《荆轲刺秦》时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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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越笑问道:“二殿下是就天行会的覆灭,控诉我的罪行吗?”
“软弱之人终其一生只能对着敌人望其项背,是永远都不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他们面前,向他们宣战的。”他闭着眼睛,说出了这番答非所问的话。
楚越自小便生了七窍玲珑心,自是能从他这番话语中参透一二。
想来,他小时候也曾是个苦命的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