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楚越带着白露到了城北望月楼,这个名字虽然极具雅趣,但它确实只是一家再普通不过的酒楼,与城南慕容家的回香楼更是天差地别。
酒楼的掌柜见上官家七姑娘来了,就像见了自家老祖宗似的,谄媚至极啊,毕竟连七姑娘都来了自家酒楼,还愁日后不生意兴隆吗?
主仆二人之所以来此,还是因为昨日白露没能打得过楚越,结果便被她宰了一顿,当时她还万般无奈道自己就只有这么点月俸,还要给乡下的父母跟小弟寄过去,哪来的银钱请小姐吃饭?
但是楚越哪里肯,最后要不是她说日后给回她双倍,这丫头这才扭扭捏捏地随她出门。
望月楼,二楼雅间,楚越给白露夹了一块肉,笑道:“来,我们有多少年没有这样坐着吃饭了,多难得啊,还是多吃点吧,毕竟用的还是你自己的钱!”
听罢,白露面容悲苦啊,自己一个月才剩下这么点月俸,就算是自己吃也心疼啊,偏偏小姐昨日突然间兴致大,非要拉着自己出门吃饭。
吃完饭,二人准备下楼之际,在廊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白露轻声道:“小姐,那不是世子殿下吗,他后面那个人是在跟踪他吗,我们要不要”
楚越盯着楼下看了片刻,这才微微说道:“不必了,你没看出来吗,殿下是吊着他呢,再往前走便是那孤儿巷了,有他受的。”
孤儿巷,是重川城北的一处荒僻多年无人居住的巷弄,属于闹市中的“异类”所在。
此时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段陈年记忆,一段若是有‘早知道’她便绝对不会出手干涉的往事。
当年,她依旧年幼,在春弄的陪同之下走到了那条孤儿巷附近,听力尤为灵敏的她听见了一阵哭喊声,但是却极为细微,估计是想喊却又不敢大声喊的压抑声吧。
她瞬间撒开了春弄的手,跑到了孤儿巷,跑到那个被人围着喷唾沫的男孩面前
那便是她第一次见到那位慕容二少,慕容铭,而那个时候,他似乎还只是‘二少’,还不是‘恶少’。
楚越轻轻晃了晃脑袋,似乎想要将这段回忆甩掉,随后蓦然转过头看着白露,笑问道:“要不随我一起看看热闹吧。”没等白露回应,她便抱着这丫头的纤细腰肢一跃而去了。
二人蹲在有些许残破的屋顶瓦砾之上,白露颤颤巍巍地,生怕一不小心踩在了一块空心处,直接掉下去。
不久之后,随着那丫头的一声尖叫,戏,散场了,因为那跟踪潜行的刺客被世子裴嗣一剑给了结了。
只见他在那人衣服上擦了擦,然后将那柄软剑别回腰间。
楚越抱着白露跃到地面上,那丫头见那人脖子上一直在流血,本身胆子就小,便一直躲在小姐身后绝对不看一眼。
楚越倒是心情复杂。
裴嗣盯着刺客,她则盯着他,准确说是盯着他腰间那柄软剑。
“白霜,乃是宫廷铸剑大师无涯子所铸。”楚越笑道。
“我一直都说七姑娘眼力甚佳,连白霜都知晓。”他说着,伸手抚摸着腰间软剑的剑柄。
楚越闻言,嘴角浅笑,心想这个世子殿下有的时候说话当真是言不由衷。
她此时倒也没有继续装糊涂,直言道:“殿下此言恐怕并不实诚吧!想必殿下也知晓,这白霜软剑有一把孪生剑,与它同日同时刻出剑炉,名唤墨池。我确实是今日方知白霜剑在殿下手中,但是殿下不会不知,墨池一直在上官家锦绣斋吧!”
“这把剑,是我十岁那年,陛下从宫中武库取出随后赠予我的。”裴嗣笑道。
楚越反手握住了白露双手,走近了那位刺客的尸前,淡然道:“不过,殿下也没有辱没了这把白霜剑。”她犹豫了片刻,复而继续道:“殿下这么仓促便杀了他,不留着活口问问谁是主谋?”
听罢,裴嗣蹲下身子,将那人翻过身,扯开了后颈处的衣领,一个符纹标志展露在了楚越眼前。
随后他才轻声道:“这个符纹,是江湖上的一个杀手帮派所有,他们帮派中的杀手向来骨头硬得很,不会开口的。”
随后他伸出手撬开了那刺客的嘴巴,指了指牙缝道:“这里,他们会在牙缝里藏下至毒,一旦功败垂成便会戳破它服毒自尽,忠贞得很啊。”
他拍了拍手,站起身,笑容无奈。
她忽然很想知道,他堂堂一个世子殿下,这么多年来到底经历了什么,以至于在街上随便遇到一个尾随的刺客,都能将其来历如数家珍地一一道出。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心思,裴嗣洒然一笑道:“我早就习惯了,你之前说我不懂你自小在上官家的处境,你又何尝能够理解我身处之境地呢,说是一座浩大江湖毫不为过!”
说罢,他便反身径直往永安王府而去。
她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仿佛第一次感受到了他心中的无奈与落寞。
上官府邸,锦绣斋。
楚越独自一人坐在房中,身前横放着那柄跟随她近十年的墨池剑,只见她一手拿起抹布,一手握住剑柄,擦拭着明亮如镜面的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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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确实是直至今日才知晓,墨池的孪生剑在裴嗣手中。与墨池不同,白霜乃是一柄软剑,软剑的好处无疑是易于隐藏。
她不禁想,如果自己设身处地站在他的角度,会不会想着将这世间至高无上的权力紧紧握在自己手中?如果一个人活着要远比死了更艰难,是不是真的做不到像三哥那样心如止水,做个真正的读书人?
想着,她随即自嘲一笑,想当初自己问老祖宗的那些问题,又何尝不是这般?
或许自己的心里也会做出与裴嗣如出一辙的抉择吧。
但是他这十几年来,小心翼翼地活着,可曾有过真正的快乐呢?那自己呢?
当天夜里。
裴嗣带着几坛酒跑到了无越那个小院中,本来酒量极好的他,最终却是喝得烂醉如泥,不省人事,还要劳烦无越叹息着将他背回了扶风院。
当他把这个难得一见的烂醉鬼丢到床上的时候,依稀听到他嘴里呢喃自语道:别拦我,我还要喝,喝醉了就可以一醉解千愁,但是我喝不醉啊,愁,能与何人说?何人说
无越跨过房门,也不离去,只是坐在台阶上,仰望着头顶的浩瀚星河,自言自语道:“世间谁人能够真正忘忧?你我其实都是身不由己啊,当真能有一日,你会助我完成夙愿吗?”
他停顿了片刻,继续呢喃道:“我相信,你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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