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柔的痒意在膝盖上打着圈,这感觉分外奇怪。
不过述戈没将其当回事,甚而颇为厌烦。
第一次体会到述星的感受,是在五岁。
那时他入魔界不到两年,被魔尊丢进了魔物横行的幽谷,整日与厮杀相伴,能思考的仅有一件事——该怎么活下去。
但就是在如此自顾不暇的境地,他却受胞弟影响,尝到了鲜有的幸福。
那日是人界春节,幽谷却是十年如一日的萧瑟。天降大雪,他被压在小山丘般的魔物尸骸底下苟延残喘,快流干的血将他的身躯浸得透红。
而当他拼死爬出,手持断刃砍下最后一只魔物的脑袋后,一股从未有过的快乐陡然填满了空落落的心。
他屈膝倚坐在尸骸前,雪风割开喉咙,吹进寒冽的血腥气。
濒死前,一切感觉都理应麻木,可那股奇异的愉悦却侵入他的躯壳,将他的血肉再度拼凑完整。
当时他以为是搏杀所致,但又在之后的数年中,渐觉那份愉悦比厮杀的快感更为平和、温情。
直到他又一次因为述星的悲恸而哽咽难鸣,才后知后觉当时的快乐源于述星。
是因为述星的欣悦太过强烈,所以才会跨越距离,冲破横亘在人、魔两界间的无数封印,传达至他的心底。
知道这件事后,述戈便开始试图斩断这无用的共感。
可惜只成功一半——
述星不会知晓他的所知所感,而他却仍要受述星影响,且两人离得越近,影响就越大。即便离得远,若述星的情绪起伏太大,他也会有所感应。
譬如眼下。
因为述星,他的双膝已经疼到难以弯曲。
这几天和他离得近,受共感影响,述戈偶尔也会感到疼痛,或是情绪低沉。不过都微弱到可以忽略,所以他才没用法术压制。
但这会儿却强烈到他无法忽视了。
述戈运转内息,正要压制。
忽然间,他的心跳开始失控。
见他僵停不动,乌焰忍不住问:“少主,怎么了?”
难不成他那弟弟已经可以控制他变成木头人了么?
述戈抚上心口,拧眉:“很奇怪。”
乌焰点点头:“少主你一直很奇怪。”
述戈斜乜他一眼。
乌焰立马闭嘴。
过了会儿,又忍不住问:“哪里奇怪?”
述戈不语。
他说不上来。
那份强烈的心跳,他只在面对连漾时才有过。
可现在,却受述星的影响,又出现了。
他思来想去,不再压制共感,而是伸出食指,在半空轻一划。
随即,浓黑的云雾出现,凝聚成一面镜子。
“魔雾镜?”乌焰也好奇地凑了上来,“少主,你在谁身上刻了魔印?”
唯有刻下魔印,才能通过魔雾镜看见对方。
述戈虚握着拳,撑住额角,道:“述星。”
话音落下,魔雾镜中逐渐浮现述星的身影。
他如往常一样坐在轮椅上,但不同的是面色微红,眉也轻拧,正垂着眸专心致志看着什么。
述戈一移视线,手指微动。
镜面的景象就朝左下方移了点儿。
随即,他便知道了述星在看什么。
“少主!”乌焰又上前一步,高大的个子将那魔雾镜遮了大半,“这人似是那个叫连漾的修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