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会儿还有时间慢慢聊。
但就在两拨人错身之际,祝翘忽唤了声:“小衍。”
她的声音极小,语气更是平淡无波。
可偏偏就是这极轻极小的一句,让胥衍登时止步,笑意顿凝。
闻辞没大听清,狐疑看她:“祝翘,你说什么呢?”
祝翘平视着前方,无意识一样喃喃:“何时长得……这般高了呢?”
胥衍倏然转身。
那温和如玉的面容,头回因失态而小幅度地痉挛一阵。
他快步行至祝翘跟前,紧盯着面前这陌生的女人。
从冷淡到近乎木讷的凤眸,到抿得平直的唇——他一处处望着、盯着。
直到眼眶通红,鼻尖儿发酸,他颤声问:“阿姐,是不是你?阿姐?”
祝翘恍惚了会儿,才回过神。
她愣看着眼前人,“什么?”
见她眼神呆滞、神情僵凝,胥衍道:“得罪。”
他抬手,手指搭在她的额心。
“魂魄丢散、灵识不全……”他低声自语,又急问闻辞,“她是谁?”
闻辞被他这接连的举动给弄懵了。
“还能是谁,祝翘啊。”
胥衍看向他身后同样茫然的胥家子弟,说:“你们先去膳厅,我有要事要找祖君。”
待他们走后,他问闻辞:“你从何处寻着她?找到她时,她又是何模样,可说过什么话?”
“等会儿,你慢些问。”
闻辞感觉脑袋里塞了浆糊。
他反应片刻,陡想起连漾与他打过招呼,若是旁人问起祝翘的来历,就说是闻家门客。可若是胥衍本人问,便如实告知。
思及此,他索性将祝翘如何被连漾捡着,她又如何化成人形,一股脑儿全说给了胥衍。
胥衍越听,越是心绪难平。
到最后,他已手抖得厉害,不住喃喃:“无妨,无妨,我带她去找爷爷,爷爷定有办法。”
闻辞从他的反应隐约摸着点眉目,却心存警惕。
“道长若怀疑什么,便先自个儿去打听清楚,可祝翘不能随你一起。”
胥衍已心乱如麻,连声应道:“好,你们便在这儿——不,我去寻间房,你们等我片刻。”
安置好他俩后,胥衍匆忙赶至老祖君的房间,再顾不得礼节,径直推门而入。
“爷爷,我可能找到——”
房内,两双洞黑的眼将他瞧着。眸光死寂,如汪泛不起波澜的幽泉。
“管家也在么。”胥衍咽回话,心跳如擂鼓。
房内昏暗,连烛火都蒙着层压抑的灰淡。
老祖君就嵌在厚重木椅里,深陷的眼窝如挖出的漆黑洞口,幽深平寂。
他身上处处见着老态,像是老房子角落里飘荡着的蜘蛛网,可腰板依旧挺得笔直,眼神也如巨山倾压。
“永原,”他淡声斥道,“来蓬定一趟,如何将礼节忘得干净。”
只一瞬间,胥衍又恢复了往常的温润模样。
“是,”他垂眸道,“请祖君责罚。”
话刚落,他就感觉像是藤条加身,背后火辣作痛。
他闷声不吭,直等十记鞭刑过去,才抬起汗涔涔的面颊。
管家已司空见惯,对老祖君拱手道:“太爷,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