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漾还未回神,注意力全在方才契灵线的颤动上。
怎么会动?
她下意识去扒弄缠在胳膊上的线,但拈不起来就算了,契灵线还在缓慢游移着。
银白的细线逐渐收紧,她拿舌抵了下,也未抵开。
无奈之下,她只能看向扶鹤,问:“契灵线怎么会这样?”
每说一个字,那线都要刮过上颚,激起一阵刺麻。连漾承受不住,索性一手捂着嘴再不说话了。
扶鹤的眉眼间仍瞧不出情绪。
他垂眼望向契灵线。
银线松束在他的腕上,如蛛丝般飘荡在空中,继而挽上了她的手。
的确有坚不可摧的契约支撑着它,但这线看起来又如此脆弱、不堪一折。
他以为剑契就是最好的保障,而事实并非如此。
现下是因她羽毛未丰,力量还不足以断线。唯有剑断或是她死,才会毁契。
但若往后她愈发强大,便能轻松斩断这条契灵线。
他希望她前路锦片,可也不愿见弃于她。
扶鹤道:“是因我心绪不宁。”
契灵线受他影响,竟也患得患失,急切地想要提醒连漾记起剑契的存在。
说话间,那银线又开始缓慢游移。
连漾清楚感觉到那条线正在一圈圈缠绕着,最后,银线的线头轻顿在最上方,缓缓移动着。
“心绪不宁?”
她在那轻柔的刺激中含糊开口。
“可扶鹤——呃嗯……”
几乎是唤出“扶鹤”二字的瞬间,银线就又一阵颤动,连带着她浑身也在轻抖。
连漾这才迟迟明白,契灵线的震颤是因为她叫了他的名字。
她低垂下脑袋缓气。
等将那阵痒麻捱过去了,她才勉强抬起眸。
“扶——,如何会与你的心绪有关?”
扶鹤垂睫,声音平静:“若我心绪不宁,契灵线亦会有所感应。”
连漾却更不解了,她断断续续道:“可为……为何你会……会心绪……不宁呢?”
在她说话的时候,那线也从未停止过动作。
契灵线始终影响着她说话,存在感太过强烈,以使得她再难开口。
扶鹤直言:“许是担忧剑契被毁。”
被毁?
可之前他就说过了,除了剑断或人死,再没其他办法毁契。
为何他现在又要担忧剑契被毁?
但那银线活动得越快,如枝条抽过,渐渐激起一线灼热。
先前在雪天里走过一遭,连漾还觉得有些冷,进了屋子也未回暖,这会儿却又陷进一阵炽热。
“有什么……法子……将线取了。”她轻哆嗦一阵,隐见了哭音,“取了。”
扶鹤将手落于她的头顶,如愿以偿地抚碰到了那蓬松的乌发。
那手缓移至她脑后,轻抚着。
“漾漾,”他低声唤道,“你是要这条线,还是要我?”
连漾攥紧了袖口,眼底已蓄起极薄极淡的一层水光。
她脑子里已是昏沉沉的,哽咽一声,摇头,又朝后退了一步。
但那契灵线迟迟得不到回应,竟如沉水的叶缓没入皮肤,渐渐朝灵脉触去。
腕上的银线最先碰着她的灵脉。
在碰及灵脉的刹那,一股浑厚的、无法承受的快意缠绕住了手腕。
与方才不同,这快意并没有断续消失,而是长时间地停留着,并随灵线的融入变得越发剧烈。
她微张了嘴,却失声到发不出一个音节,只能挤出一些被逼迫到极致的低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