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泉浅笑了一下,想了想说:「因为掌控感吧。」
「掌控感?」
「学了医以後,你就会了解人的身体是怎样运作的。」谢泉说,「血液怎样流淌,神经怎样传递,每一块肌肉丶每一个器官都是怎样工作的。一个人躺在我面前时,我大脑里储备的知识既懂得如何能治好他,也了解如何能杀死他。」
谢泉淡淡一笑,「一切恐惧都是来源於未知。只要足够了解,就能掌控,就不会再害怕。」
这确实是很符合谢泉性格的一个回答。
怪不得谢泉看上去弱不禁风,但爆发肢体冲突的时候也总是不落下风。他很知道往哪里使劲可以更好地制住对方。
陆南扬垂目看着他,後者大概是不习惯被这样注视,不自在地皱起眉,但也没再闪躲。
「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我们害怕的很多东西,其实只是因为不够了解,了解以後就发现,很多事也没那麽可怕了。」
陆南扬低下头,额头和谢泉的额头轻轻靠在一起。他的眼镜随着这个动作往下滑了一小截,露出略显迷蒙的灰色眼眸。
「谢泉,你了解你自己吗?」陆南扬轻声问。
谢泉愣了一下,下意识想反驳,「我不——」
「你怕的。」陆南扬说,「你怕藏不住自己狼狈的一面,你怕控制不了涌出的负面情绪,你怕伤口被人看见。你很怕你自己。」
谢泉抿住了薄唇。
「怕,是因为你不了解。」陆南扬低声说,「你为什麽不想多了解自己一点呢?」
谢泉打掉陆南扬的手,「少在那装出一副多懂我的样子了。我怎麽可能不了解我自己,我比你更清楚我是个什麽样的人。」
这世界讲究等价交换,利益换利益,真心换真心。
虚伪可能会换来利益,但换不来真心,这是社会的规则,他非常清楚。
所以他比谁都清楚他是不配被爱的,他并不值得被任何人认真对待。
人们喜欢谢泉,喜欢的是那个温和优雅丶优秀完美的谢泉,而不是狼狈落魄丶要靠超剂量的药物才能勉强维持正常生活的谢泉。
「不,我不觉得你对自己足够了解。」陆南扬靠得离他更近一些,表情非常认真。
陆南扬的动作并不带任何欲望,只是为了强调话里的重要性,不自觉地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但这距离太近了,谢泉能清楚地看见陆南扬的每一根睫毛,以及睫毛下黑色眸子中专注的注视。
这男人认真起来的神情也太他妈性感了。
谢泉情不自禁地抬手想咬指甲,「为什麽?」
陆南扬抓住他蠢蠢欲动的手指,压着按在床上,「你要是足够了解自己,就应该知道,没有任何一种特质是只有缺陷没有优点的。也没有任何一种人,是只会被讨厌,不会被喜欢的。」
谢泉看着他,没说出话来。这瞬间,他的心脏酥酥麻麻,像是被电流穿过,但同时又莫名有一种被看透的恼怒。
「所以你这样对自己,对喜欢你的人来说是不公平的。」陆南扬轻声说,「就当是为了他,给自己一个机会,多了解一点自己,不好吗?」
呼吸的热气在咫尺间传递,谢泉感到被他碰触的皮肤在不断升温。
混蛋陆南扬。
明明什麽都没说,却在字里行间透着暧昧的暗示。
简直让人分不清他是在讲大道理,还是在深情告白。
谢泉受不了地将他一把推开,「行了,我知道了。」
陆南扬这才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往後拉开距离,「我去药店开点药给你,你应该知道该开什麽吧?」
谢泉斜着眼睛盯着陆南扬看了半天,才「嗯」了一声,「你记一下。」
陆南扬点开手机备忘录,把谢泉说的几个复杂的药名都记下来。写完最後一个的时候,谢泉忽然不说话了,他抬起头看向对方,「就这些?」
「还有一个。」谢泉靠在软垫上懒洋洋地冲他勾勾手,「你靠过来我跟你说。」
陆南扬莫名其妙,依言照做。
就在他弯下腰的时候,谢泉忽然伸出手臂勾住了他的脖子,把他向下一按,吻了上去。
发烫的唇瓣覆在他的唇上,舌尖像一尾灵巧的小鱼,撬开他的口腔肆意游走,走到哪里都像是带着火,迅速点燃每一寸引线。
陆南扬踉跄一下,手撑在谢泉耳旁,身下的人反倒变本加厉,一边加深这个吻,一边伸出一只手,轻佻地顺着他的脖颈向下游走。
那只手轻易地拨开了陆南扬前襟的一颗纽扣,若即若离地碰触着锁骨附近的皮肤。
谢泉的手指纤细修长,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指腹的触感细腻到令人起鸡皮疙瘩。然後那只手顺着胸膛的曲线慢慢下滑,蜻蜓点水一般俏皮地在陆南扬的小腹上弹跳。
每扫过一个地方,都在皮肤上带起一连串火星。而他就像一捆乾燥的木柴,只需要一点点火苗,就足以引燃整个世界。
然而谢泉现在的身体状况,很显然并不能允许陆南扬烧起这麽一把大火。
他终於忍不住,一把抓住谢泉四处作乱的手,忍着不断往下腹蹿去的邪火瞪着他,「谢泉,你故意的吧?」
「那不然呢?」谢泉笑眯眯地看着他,压低了声音耳语,「我就喜欢看你一脸恨不得马上把我艹哭又不得不压枪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