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很多朋友,热闹喧哗的场子一个接着一个,但结束後,一切都不再跟他有任何关系。
没有人会问他玩得尽不尽兴,没有人在乎他几点到家。有的人喝上了头,跟他勾肩搭背地强调下次一定要再聚,却从此音信全无,再也没有出现过。
但这些都没关系,他可以跟任何人成为朋友丶跟任何一个陌生人一起嗨到天亮。
他们不了解他,但至少性格温和丶落落大方,不会跟他吵架,也不会故意找茬。
他一直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他也乐意过这样的生活。
他甚至很清楚,自己是在遇到谢泉以後,才经历了这麽多乱七八糟的糟心事,痛苦丶悲伤丶以及撕心裂肺的被背叛的感觉。
或许没有他,他反倒能过得更好。
但……真的是这样吗?
没有谢泉,那些永远无法向其他人宣之於口的秘密,那些被藏起的丑陋而溃烂的伤口,又该跟谁去说?
孤独会像一只黑狗,在无月的夜晚里悄悄地尾随着他。它的毛色那样纯正,可以隐在任何影子里,以至於久而久之甚至会把它忘记。
而它永远会在你以为它已远去离开的时候,在你最无助的时候,从黑暗里猛地反扑上来,死死地咬住你不放。
傅祈说他已经有答案了。
他有答案了麽?
陆南扬把手里空空的奶茶杯子压成一个扁圆,朝垃圾桶的方向丢过去,结果正好砸在了中间的隔板上,朝相反的方向弹去。
……
怎麽傅祈刚才就能扔得那麽准?
一股莫名其妙且毫无意义的好胜心涌上来,陆南扬朝垃圾桶走去,把地上的塑料杯捡起来,正想拉开距离再扔一次,馀光忽然瞥到不远处的一家酒吧。
现在是晚上十点,酒吧附近经常有喝醉的人在门口躺得东倒西歪,这不是什麽稀罕事。
但馀光里的那个人有点眼熟,陆南扬难以置信地多看了两眼。
不可能吧?
不对,真的是他。
谢泉衣衫凌乱,歪斜地靠在酒吧门口,修长的双腿委屈地蜷缩着,双颊泛着红晕,眼镜一直下滑到鼻尖。不知道是嫌热还是什麽,衬衣的扣子被他解开了一排,开口几乎到快要露点的地步。
陆南扬震惊得在原地愣了好几秒。
他在干什麽呢?
一个人在外面喝醉成这样?
他不知道这样会很危险吗?!
脑子里的念头才刚冒出来,就有几个身材高大丶花臂纹身,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的大哥从酒吧里勾肩搭背地走出来,一眼就注意到了门口的谢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