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被亲吻眼睛。陈如故后来从这间屋子里出去,顾山行听到卧室门被砸上的哐当声,出行计划就此泡汤。
他没去揪着陈如故不放,他要给足陈如故缓冲的时间,毕竟陈如故不像他只需要卫生间一次偶然的撞破就能接受对方的身份。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隔天他去敲陈如故的房门,屋里已经没人了,陈如故东西都还在,去上班了。
他在午间给陈如故发消息,问:吃饭了吗?
一直到晚上月亮爬上来,陈如故都没回他消息,也没回家。顾山行这时才意识到不对。
大厦亮起的光打败了月亮,如果被允许,那么有星星月亮在的夜晚,大地之上一律不准有任何灯光。
顾山行没进过这栋大厦,他没有进入的机会,也没在这里堵过人,除了今天。夜晚的大厦仍旧灯火通明,只是没有执勤人员,加班的人忙忙碌碌,漠然无比。他去到陈如故的办公区,这里很安静,人都下班了,只有陈如故在位置上坐着,不看电脑,头微微的垂,像在想心事。
顾山行把带过来的晚饭放在桌上,陈如故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待看清是他以后,骨碌碌的眼珠转出几分心虚和不适。
实在不必要这样。
“看到我的消息了吗?”顾山行问。
陈如故点头。
“不回是因为不想回还是不知道怎么回?”顾山行平静发问,他不必要质问陈如故,但是他需要知道陈如故的态度。
陈如故不答。
“你是要吃过饭以后跟我谈谈,还是等冷静一段时间之后再和我谈?”顾山行一直在看他,不肯放过他丁点儿的反应,他看上去格外心神不宁,顾山行不好再逼问他。
陈如故语言系统似乎是崩坏掉了,始终保持缄默。顾山行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钥匙,放在桌上,说:“那是你家,没必要因为躲我不回家,说一声就好了,我会离开。”
陈如故这时才有了一点反应,他凝视着桌上的钥匙蹙眉,面目冷淡,开口说了一句自己都没想到的话:“如果我冷静一段时间之后没准备跟你再谈呢。”
涉及到隐私,陈如故委实不愿把那一面展露至人前,自己知道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多一个人知道呢?他心有时候也硬,果断至极。他想g是谁都可以,他在g面前无所顾忌,断掉互联网,他跟g就无任何联结。哪怕曾经动过什么念头,在奔赴未果的路上,他们始终是陌生人。可顾山行不一样,顾山行…
“那就不谈。”顾山行简洁利落地回他。
陈如故闻言眉心凝的更厉害,像是难以置信,从他嘴里听到这种话。绝不拖泥带水,下一秒就能当作不认识,把薄情刻进骨子里。
“视频和图片都没有备份。”顾山行解锁手机,递给他,说:“删吧。”
陈如故不接,问:“你什么意思?”
顾山行只道:“依你意思。”
陈如故霎时怔住,他觉得顾山行这会儿抹去他存在的痕迹就像在擦晨间玻璃窗的雾,只需要简单的挥手,他就不在了。
他就那么容易不在了啊。
他不动手,顾山行自会删除,当着他的面,删掉私密相册的视频和图片,又切入平台,删除衣不如新好友,注销账号。从头至尾,顾山行手没抖一下,做完这些以后,他也没看陈如故的眼睛,视线垂落在陈如故桌面的绿植上,说:“行李我托陈闯帮我收拾吧,锁的密码记得换。”
陈如故眼眶红了一周,眼睁睁看着他转身,颀长身量,顶天立地,并头也不回。
“你就这样是吧?”陈如故冲着他背影喊。
顾山行停一下,回说:“你很害羞,但是你线上并不一样,我不知道你想做哪个自己,如果让你感到为难。”他顿地明显,陈如故听见他字字清晰地:“那就算了吧。”
啊,他果然是了解他的。有一瞬间,陈如故觉得他对自己的包容度甚至不如顾山行对他的包容度高。
“你明明就是……”陈如故蹲下去,缩成一团,哽咽道:“不想要我啊。”
良久,陈如故并未得到回答,他以为顾山行走了,抬头却看到面前笼罩的影子。高大的顾山行睥睨他,他好像被厌恶了,心猛然一揪,跟着讨厌现在的自己。
他在自我厌弃中被顾山行一把推倒,顾山行粗鲁的骑在他身上,虎口抵着他下巴,质问说:“我不要你?你倒会恶人先告状。”
陈如故睁着酸涩的眼睛嗫嚅:“你都,把我删了。”
顾山行说:“是啊,删了。”
陈如故在惊愕中显得委屈,接道:“你都,说删就删了,昨天…还在叫老婆,今天就把我删了?”
顾山行俯视他,恍若看清昨天因匮乏的光而漏掉的陈如故的所有表情。原来是这样,原来那些视频和图片里完整的人该是这样,皙白,软韧。顾山行摸他的脸,半阖的眼皮掩下某种深沉,好像撒下向日葵种子那晚的错过在今天被纠正成了一次重逢,顾山行以为他最起码会有一丝惊喜?显然并没有,陈如故的冷处理让顾山行沸腾的血也冷下来。
“你其实不想再跟我联系了,不是吗?”顾山行去抓他那把腰,那截在视频里妖娆浪荡曲意逢迎的腰,没有想象中那么腻,因为陈如故的僵硬,顾山行突然发狠攥住他,就像捏碎肥皂泡沫,陈如故在他手下吃痛皱眉。“所以才会说,冷静下来之后不想再跟我谈。”
陈如故颤巍巍地去握他的手,被他捉住钳制在耳侧,以一种支配的方式,低声道:“是不是失望了,觉得是我,就再也不想联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