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跟着去搜山,师姐怕拖久了叶白人先凉了,分开前已将我和谷少虞劈头盖脸骂了一通,“你们一个个都是主意大过天的,把我蒙在鼓里搞这些动作,等这事了了,我再一个个找你们算账。”连失踪的叶白都要骂,“他也是个蠢的,认贼作兄这些年竟没瞧出半点异常来,如今倒把自己给搭进去了,也不知是什么孽缘!”
可剑宗实在是太大了,短时间内靠这点人力寻找实在太难,更别说不知他们是否已经潜逃出山。褚瑜神魂受了伤,在吞噬掉叶白神识前,叶白对他还有用,应该不着急杀他,但保不齐这些天有些什么变故。
不分昼夜寻找的第三天,我想起师姐的话突然福至心灵,如果褚瑜一直都在针对我,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当年他也发现了我藏起来的人,我一直找不到的小桃会不会就是叶白。这个猜测在我心头激荡不已,我想到了那个藏身的洞穴,急忙联系师姐和谷少虞。
上一世的叶白,执拗又莽撞,总凑在我跟前碍眼,话不多却总要与我一争高下,让我烦不胜烦。
第一次得知他真实的想法,是在我死后。
我被他一剑刺死后,便彻底的没了意识,等再醒来,便是游魂的状态,站在一个处处透着阴邪的血阵中,阵心的叶白抱着我的尸体。当看到他的唇从我眉眼一直扫到唇角,反复啄吻。那一刻的我仿若听到了天雷滚滚而过,将我的魂魄击碎重组,怀疑自己看到了幻象,哪怕黑白无常跳出来可能都比不上这一幕,让我来的震惊。
叶白浑身是血,开始我以为是我伤口的血染的,后来发现我的伤口已被包扎好,那是他自己的血,他的手上胳膊上伤痕累累。我以为他修了邪术要将我炼化,操纵我为他所用。可是他又是那么的小心翼翼,如在亲吻一件稀世宝剑,温柔又虔诚。他神情绝望喃喃自语,我凑近了听,是他在剖白自己的心意。
“你对所有人都那么温柔,却总对我冷着脸……我知道你讨厌我……可我管不住自己,我想你能注意到我……”
“不想看你对我笑,太虚伪了……我很讨厌……我也讨厌你跟其他人太亲近……”
“那次我先夺下灵草,你生气了……我要送给你,我想哄你开心……可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惹的你更生气了……”
“你师姐师尊都死了……你很伤心……我想陪着你……你都不再愿意见我……你赶我走……”
“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想杀你……我只是、只是想……对不起、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
没有逻辑、断断续续的言语里透露的感情让人心惊。
在此之前,我一直把他的行为归结为挑衅,是无意义的雄竞。偶尔他争赢了,面无表情的看着我,眼睛却又格外的明亮,我都只想送他两个字:有病!天地良心,是个人都看不出来他是在开屏,是在求偶,不然怎么大家都认为我们关系不和。
我袖手站在一旁,无语的看着他陷在疯癫里,直到脚下阵法发出阵阵微光,似在催促。叶白从间隙里抬起头看了一眼,将我身体揽的更紧一些,又擦了擦自己血迹斑驳的手,轻抚过我的面颊:“云溪,阵法已成,如果真能回到过去,你能……别恨我吗……”
他深深的看了我尸体一眼,低头在我唇上印下一吻,然后轻柔的将我放在一旁。他操纵着自己的剑,利落的朝自己砍下。一抹血色掠过我眼前,他的一只手堪堪落在我的脚边,他要祭阵!我从惊骇中回神,急忙飞至他身边,却阻止不了!我的手穿过他的剑柄,碰不到任何东西,他也听不到我的声音。
我眼睁睁的看着他砍了自己的手脚,分别丢弃在阵法的四个方向,束手无策。他躺在地上将额头抵住我的额头,终于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说不定会成功呢……”
“疯子疯子疯子……”我无力的跪在他身旁,伸手捂住他的疮口,但血只会穿过我的手掌沿着阵线流去。
阵法像只妖异的怪物吸收着他的血液和肢体,失血让他变得虚弱气息逐渐变低,在他闭上眼睛之前突然像有所感应,朝我魂魄的方向看来,“是你吗?”。
“是我。”但他已经听不到了。
他死后,阵法中的空间开始震动、扭曲,我被一股强劲的力牵扯挤压着,最后被吸入一个无边的黑洞中。
我完全忘记了这一段记忆,直到我此次被震晕。
那个血阵便是叶白在秘境中画的半幅残阵,应该是一个时光回溯的阵法,只是太过阴邪需要布阵人血祭。在牢中回想起这一切,犹如一把利剑戳进我的心肺,沉痛、心疼、恐慌种种情绪,像一场迟来的风雪,落在了叶白这座城池上。心焦的时候,我在牢中坐立难安,想见他,想问问他血液流尽的时候冷不冷,可真见着了又什么都不想说了。他不想承认过去,我也不忍心戳破他的自欺欺人,何况我也理不清自己纷乱的思绪和感情。
重生以后,他倒是学会了示弱,也拿捏住我吃软不吃硬的性子。现在想来,他追逐的眼神,黏人的行为,亲密的小动作,一切都有迹可循。那我对他的虚张声势,无意识的纵容,真的只是因为他成了我的亲师弟吗?他捧着自己一颗炽热的心拿到我面前,我是真的想拒绝吗?
宗门守卫虽然严格,但也不是没有空子可以钻,当年我将小桃藏在背篓里,因人缘好而避过仔细盘查,将她偷偷的带进山门,藏身在这一处隐蔽的洞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