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时,杜暖暖正在誊抄乘法口诀表。
羊毫笔尖扫过薛涛笺,将昨夜教给皇甫漱玉的内容整理成册。
案头的琉璃盏里浮着几朵黄菊,被砚台腾起的热气熏得轻轻颤动。
“真要带去给陛下?”皇甫漱玉披着银狐裘靠在门框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算盘边沿的包浆。
晨风卷起他腰间玉珏,叮当一声撞碎满地寂静。
杜暖暖蘸墨的手顿了顿。
她想起慕容衾的御书房奏折总有人按收支给他分类捆扎,紫檀木龙案上永远摞着半人高的黄册。
“户部这两年核销的军费比永定河里的泥沙还浑,他每旬都要熬坏两盏羊角灯。”
当然,这些不是她看到的,这是苏得的干儿子——小乐子给她嘀咕的。
大概是因为他们关系紧张,小乐子有时候就会在她耳边嘀咕慕容衾有多凄苦多不容易。
以前她都是左耳进右耳出,现在突然觉得自己可以做点什么,所以想去试试。
如果推广下去,也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皇甫漱玉忽然按住她正在装订的册子,白玉扳指磕在洒金封皮上,溅起几点细碎金箔。
“听手下探子说,上月漕粮亏空案,工部那个掉脑袋的郎中……”他压低声音,“是晋王亲手勾的朱批,上凑陛下。”
窗外的鸟鸣突然尖锐起来,杜暖暖望着他眼底跳动的烛火,忽然明白这账册改革牵动的不仅是笔墨功夫。
她轻轻覆上他的手背,“所以更需要清清楚楚的账本,不是吗?”
……
杜暖暖已经好几日不曾进宫,今日趁着这事,早早来了皇宫。
慕容衾上朝去了,她到时对方没下朝,想着多日没见过慕容博,也不知道那孩子长没长高。
“杜夫人,这是今年新上贡的普洱,你尝尝好不好喝。”
小乐子见她来,很是高兴,忙前忙后。
称呼从以前的杜姑娘变成杜夫人,其实他是想叫皇后娘娘的,不过担心对方生气,所以不敢乱叫。
虽然陛下默认她的身份,但不知什么原因,至今没有公开。
“谢谢。”
杜暖暖端起碧玉茶杯,轻轻品了一口。
不愧是贡茶,茶汤色泽红浓明亮,入口醇厚绵滑,带着淡淡的陈香和回甘,仿佛岁月沉淀的韵味在舌尖缓缓绽放。
哪怕自己不懂茶,也知道这是好茶。
她微微颔,眼中流露出一丝赞许。
“这茶果然不错,陈香浓郁,回甘悠长,倒是难得的上品。”
放下杯子,目光转向窗外,思绪却飘向了太子慕容博。
“小乐子,带我去看看太子吧。”
小乐子一听,急忙点头,笑嘻嘻道:“奴才马上让人备轿。”
他度很快,不过一会儿功夫就把人吩咐好。
片刻后,杜暖暖乘坐的轿子停在了文华殿前。
她缓步走下轿子,仪态端庄,眉目间却透着一丝急切。
她早没让人通传,所以大家并不知道她过来。
小乐子想唱传,却被她阻止,“我自己去看看就是,你们不用通传。”
走上台阶,小乐子带着她过了几道月拱门,最终停在众人上课的地方。
这里除了慕容博,还有十多个伴读。
这些人都是众大臣家选出来的聪明伶俐孩子。
从窗户往里看,现大家都很认真,当然,这个认真是指其他人,至于慕容博,竟然偷偷在玩手指甲。
杜暖暖一愣,心里忍不住嘀咕,‘这娃难道不是读书的料?’
她记得第一次见他,就是逃学吧?
虽然现在不逃学了,可却在开小差,这样下去真能学到东西吗?
仔细听了听,现太傅讲课也没问题啊,不知道状况出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