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烛慕听见他说:“放好了。”
一阵脚步声之后,祁非从他的卧室回到客厅,坐在餐桌前继续打字。
噼里啪啦的炸锅声中,烛慕淡定地用锅铲翻炒着绵软的青菜,嘴角依然含笑:“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听了他的问题,祁非并不感到惊讶,坦白道:“一周前。”
“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告诉我是吗?”
“嗯。”
烛慕往锅里撒了一小勺盐,看着白色晶体颗粒在绿油油的蔬菜里融化,渐渐地,他看得入了迷。
祁非此时会不会很好奇——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已经恢复的?把白纸特意放在只有二十七岁的祁非才能立马找到的地方,是为了试探还是出于无意?为什么一直不揭穿他?
出神了好一会儿,烛慕突然闻到一股焦味,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终于记起来给青菜翻面。
他懒懒散散地说:“轮到你问我了。”
祁非于是轻声问,“我们还能在一起吗?”
“……”
烛慕手中的锅铲差点脱手飞出去,好在收手及时,只落下来重重砸在了铁锅边缘。
他食指的指尖狠狠颤了颤,试着握住锅铲,一时之间手上竟无力提起。
烛慕低头看向抽搐的指尖,火焰将他浅色的瞳孔照出一团火光。他笑了,声音细微的颤抖也藏在燎燎烈火里。
“昨天和你一起去海豚馆,我没想到你竟然认出来了菠萝,所以我猜测你可能是恢复记忆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所以刚刚是随便问的。”
“至于你的问题……我想了很久,但是仍然得不到答案。”
他关掉灶台,烧糊的青菜倒进垃圾桶里,擦干净手,对祁非说:“今晚出去吃吧,有些事也的确该谈一谈了。”
祁非点点鼠标,他看着计算机上的输入法中打出来的一行字:“对不起,我并不想欺骗你,但我已不知道该怎样才能留住你。”
随即删掉了所有内容。
“好,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祁非恢复记忆后就已经明白,十七岁的他终究是不够了解烛慕。
烛慕的温柔,有时候也需要当作利刃来看。
他沉醉在烛慕编织的美好幻想里,自以为知道全部的真相就能够化解烛慕的猜疑,就能够填平阻挠他们的横沟。
他可以冲动行事,野蛮打破让两人关系得以勉强维持的僵局。
可那声模棱两可的“好”,又怎么去确定不是烛慕的一时安抚。
现如今,欺骗得来的感情再也无法依赖虚假的情感创伤维系。
不过也正好,他……也没有理由再留住那个人。
昏黄的路灯下,小区的人群都集中在广场聊天玩耍,只有两道长长的影子躲在偏远的一角。
说来也巧,小区里种起了一排栾树,只是现在花落了,叶子也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