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习惯三年都没变过……不,就算到了现在,他教书的习惯也从没变过。”烛慕微笑着喃喃加了一句,“就像我的习惯有时也会无知无觉地持续很多年。”
但总有人会不经意间记住。
大概是风太大了,他的声音像烟雾一样消散在空气中。
祁非问:“什么?”
烛慕轻笑了一下:“让我猜猜,你不会写了‘他和我都能考上首一大’吧?”
随手写的东西被当事人当面读出来,饶是祁非也不由觉得尴尬,眼神逃避地狠狠盯着江心岛:“你怎么知道?”
“十年前在黑板上看见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记住了。”烛慕不甚在意地说,“不过我知道你的愿望完成了一半。”
“一半?”祁非仿佛忘记了尴尬,视线落回到祁非的侧脸上,“哪一半?”
“你成功考上了首一大。”
得到这个结果祁非并不意外,但烛慕的潜台词却让他心里一咯噔,小心翼翼地瞄着烛慕的神情:“那没实现的另一半……?”
“你的青梅竹马没上成首一大。”正好说到青梅竹马,烛慕不禁思量起烛慕三年不可医的心病,如果祁非十七岁就看清对方风流的本性,是不是未来就不会再伤情至深了?
但跟失忆后的祁非说这话,他又觉得太晚,有点亡羊补牢的意味。
“青梅竹马?”正当烛慕为了说不说而纠结,祁非皱起眉头,一脸疑惑,“男的女的?秦廷玉吗?”
烛慕愣愣看着他。
十七岁的祁非……难道还不知道他喜欢男人吗?
“那你上的是什么大学?”祁非只关心这个。
“……首一大文学系。”烛慕犹豫地说。
“那就好。”
祁非松了口气,偏过头,几乎无法被察觉到的微笑隐藏在灯光落到侧脸上留下的一片阴影里。
比起祁非经历了由迷茫到安定的向好的心态转变,烛慕确实越发心乱如麻——他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会问那位青梅竹马是男是女?他自己难道不是最清楚的人吗?十一年……他们不是从初中就认识的吗?
祁非只以为烛慕说的是秦廷玉,迎着桥上高高悬挂的路灯走了一段,忽然瞥见大桥另一端的不远处,灯光和人群尤为密集。观察了半天,他忽然微微一笑,拉着烛慕的小臂就跑。
烛慕正思考着事,脑袋处于放空状态,猝不及防之下被狠拉了一把,整个人差点不小心栽在祁非身上。
“!!……祁非?”
“前面应该就到了,好像外面还在做活动。快点烛慕,我们快去看看!”
烛慕一脸惊慌:“但是你别跑!!!”
……
晚上的花鸟市场和白天还是有些不一样,白天商店的门口都会摆上姹紫嫣红的盆栽,但晚上只有在小摊子背靠的“百灵楼”里才能看见花鸟鱼虫,至于早上小摊子前摆出来的商品自然也都搬了进去。
百灵楼正在做新开业的推广活动,周围的摊位有卖各种生活用品的,还有让顾客在摊位上自制扇子等等小手工,吸引来了各个年龄段的人,包括带小孩的家长。
烛慕回头正要问祁非想不想参加,没想到被一个四十多岁的阿姨拉着热情地推销产品。
“帅哥,孩子几岁了?看你这么年轻,平常工作挺忙的吧?小孩应该还小,在家很闹吧,小孩就是玩累了才好哄睡,你要不要给他买点玩具回家?你回家也能和你老婆有点私人空间是不是?”
烛慕在一堆小孩玩具之间尴尬不已,一边“不用不用”地拒绝,一边视线飞快地扫过四周,最终在一楼门口看见等着他的祁非戏谑地注视着他被围困的场景。
阿姨说的那些话,他肯定是一字不落地听见耳朵里,却不来给他解围。
烛慕挑了挑眉,盯着祁非突然一字一句地改口道:“但是我家有个十七岁的青春期少年,有什么是适合送给他的?”
见祁非黑脸,烛慕反倒笑了起来。
阿姨以为他是真有买东西的意愿,高高兴兴推荐:“十七岁小孩最适合这种长命锁啊,保平安的。或者还有小时候玩的竹蜻蜓,多有纪念意义啊。”
烛慕低头看了看,他习惯把钱花在刀尖上,内心里其实并不想买这些不实用的小玩意儿,但刚要拒绝时,他忽然看见了一块做工一般的小木牌,底部的圆环里穿着艳红色的流苏。
他拿起木牌,发现正反面都没有刻字。木牌就这么静静躺在他的手心,一个主意慢慢在他心里成形。
“这个多少钱?”
“十块……”阿姨心头一喜,生怕他拒绝似的,“我八块便宜卖给你!”
有点小贵。
但是烛慕点点头:“我就要这个了。”
回到祁非身边时,祁非已经听到他买了个小木牌,好奇地从他手里抢过木牌翻看,没看出有什么稀奇之处:“你买这个干什么?”
“做手工。”烛慕简洁地说。
“做手工?”祁非不解地皱眉。
烛慕没再解释下去,反而转移话题道:“你不是着急去看花吗?”
虽然烛慕的言语很可疑,不过他不想说,祁非也不打算硬要逼他说。
“我反而觉得你看起来比我还着急。”
“……你看错了。”
百灵楼共有三层。第一层的入口处竖着一棵假桃树,树上挂着“花满蹊”的牌子,以及许多红丝条,主要卖花草树木。
第二层的入口前立着假屋檐的一角,其上又挂了个“堂前燕”的大红灯笼,这一层的商店里囊括了鸟类与陆地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