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鱼听出余老爷子是下逐客令了,他征求地看向余裳。
余裳接话道:“小鱼之前被祈玉的四叔追杀,这事没查清楚,若是现在送他回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余老爷子莫测高深地垂下眼睑,端起茶杯品了一口,幽幽道:“祈家小子这么多年,黑白两路扩张了多少势力,祈家族长之争与唐李两家不遑多让,他十八岁就能拿到祈家百分之三十二的股份,二十八岁接掌族长大印,难道还护不住自己的弟弟?你太小瞧他了。”
江小鱼沉默地坐在一旁没有说话。
余老爷子看向他,“你这孩子,表面淡泊,实则心思通透,你哥哥这些年四处寻你,他受得苦并不比你少,你们毕竟是亲兄弟,有些心结还需要你们自己去解开。而且,你应该去看看你的妈妈。”
江小鱼沉默半晌,点了点头,“听爷爷的。”
余老爷子冷哼一声,“嘴倒是会说。”
他站起身,管家连忙搀上他的胳膊,扶着他向卧室走去,“明天早上陪我吃完早茶再走。”
“哦。”江小鱼乖巧地应道,“爷爷慢走,好好休息。”
余老爷子“嗯”了一声,嘴角牵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淡笑。
房里只剩下他们二人,余裳还是不放心,他担忧地说:“你要是不想回去,我去和爷爷说,他不会为难你的。”
江小鱼摇摇头,主动凑上前在他嘴唇上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浅笑着说:“过年你来接我,陪我去海边放烟花好不好?”
余裳知晓江小鱼做出了决定,他点点头,“好,不带祈玉。”
江小鱼笑了,当初祈玉利用他把余裳吓得半死,这件事他一直耿耿于怀,怕是不容易翻篇。
江小鱼熟睡后,余裳轻轻关上房门,他走到窗前,拨通了祈玉的电话。
电话那头,祈玉的声音低沉而冷静,两人交谈良久,直到夜色深沉,才挂断电话。
次日上午,吉时已到,祈玉铺设百里红绸,以一种几乎震撼全岛的方式,高调又隆重地迎接他的弟弟祈愿回家。
江小鱼出门时,看到眼前的情景都惊呆了。
百里红绸铺满了整条主干道,仿佛一条红色的丝带流淌在城市的脉络中,指引他归家的路。
途经的道路被严格戒严,一列豪华车队如同巨龙般蜿蜒前行,气势磅礴。
车队两旁,祈家的族人和身着黑色西装的保镖肃立,约百人之多。
祈玉站在众人之前,双手负于身后,目光如炬,浑身散发着不容置疑的上位者威严。
他的姿态狂傲而自信,仿佛在向所有人宣告:谁敢动他祈玉的弟弟,必将付出惨重的代价。
祈玉以最高礼仪和极度重视的盛大排场,把江小鱼风光地接回了祈家。
五大家族的代表纷纷前来恭贺,各大企业财团也献上了厚礼。
一番应酬过后,宾客散去,他带着江小鱼回到了他们当初居住的宅院。
江小鱼心中忐忑不安,眼前的宅院虽然豪华,却让他感到陌生。
他环顾这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试图唤醒尘封的记忆,却半丝松动也无。
也不怪他记不得,那时他毕竟还小,又经历过重创,没有记忆点情有可原。
可是他心里不知怎么却感到有些怅然若失。
“那个秋千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经常在那玩,有一次你从上面掉了下去,把鼻子磕破了,妈妈心疼得要把秋千拆掉,你却拦着不让,说要一直留着它。”
祈玉指着那个秋千,“这么多年,一直有人精心护理,等候你回来。”
江小鱼看着那个小小的秋千,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那边那座游乐场,是你小时候随口要的,你说希望早上起来就能看到一座游乐场,家里便通宵为你建造了一个,可惜地方太小了,后来在南郊,父亲承包了上千亩地,为你建造了一座大型游乐园,现在作为景区对外开放。”
“那边,”祈玉指给他看,“有一个小型的牧场,你还记得你最爱的那匹小矮马吗?”
江小鱼边听边看,心中震撼不已。他从未想过,自己曾经的生活竟是如此奢华。
他看着眼前的一切,一股异样的情愫从心底悄然而生,脑海中突然冒出一句话:万千宠爱于一身。
当年的祈家,是多么疼爱他们的小儿子啊。
祈玉带着江小鱼来到静园,他母亲喜静,他把东区单独划出来给母亲居住。
静园有一座很大的花圃,江小鱼看着这片花田停下了脚步。
祈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说:“我弟弟小时候对花粉过敏,家里从来不养花,半年前母亲忽然说想养花,我就建造了这片花田。”
他低头看着江小鱼,“你当初来岛里时,在余裳家里种了那么多野花,我从来没往你身上联想过,你和小时候有太多不同。”
他愧疚道:“对不起,我这么久才认出你。”
江小鱼感到一阵心酸,他低声说:“人都是会变的,我以前也对花粉过敏,但是在渔村没有人在意你,我们每年都要帮忙收花去卖,时而久之就耐受了。”
祈玉心里泛起密实的痛,他的弟弟明明可以在宠爱中长大,却凭白遭受了那么多罪,那贫困艰苦的童年留下的裂痕要如何弥补。
他哑声问:“你在渔村过得苦吗?”
这些话他本不想说的,用膝盖想也知道,他过得多么清贫。
可他此时心里难受,想听他讲讲,只有知道了他的过去,他才能补偿他的将来。
江小鱼想了想,脑中映出余裳的影子,他笑了出来,“还好,有余裳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