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大人的声线骤然一沉,隐隐含着警告之意。
“你在命令我?”
温珩不禁笑了起来,他不可置信地回过头,呼啸而过的寒风将他的发吹得凌乱,又有几片晶莹的落雪自枯枝上被吹了下来,而后飘着旋着安歇在他的发上。
冰雪折风灯之光,冰冷的光落进他漆黑的眼眸,瞬间便被吞噬不见。
我不杀你了,你别哭。
“在下位卑言轻,可不敢命令温小公子。”邹大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是,这是主公的意思,在下只是代为奉劝罢了。毕竟前去裴府,与入虎穴并无多大分别。若温小公子能力不足杀不了人,便也不要徒然浪费力量,若叫裴瑛察觉,我等安插在裴府的眼线便要为此折损不少了。温小公子好自思量才是。”
温珩只回头看他一眼,而后说道:
“多谢邹大人的好心,我还有事,先走了。”
温珩显然不吃这一套,走之后极为冷淡地笑了一声。
“果然,这厮一贯轻狂,若要治这厮,定要叫他好好消受一番刀剑鲜血的道理才是。”
暗处传来一声冷笑。
邹大人不置可否,只淡淡道:“既然如此,何必留下这轻狂之辈,坏我等大事。”
“这是主公的决断,你且知道,一物降一物就好了。”
春喜拔下头上的簪子,将长案上的铜灯火苗又挑亮了些,又打了个哈欠,她察觉到自己已经开始困倦了,便伸了伸懒腰,强行打起精神来守夜。
她扭头看了看里间,便又用手撑着头,继续坚持下去。
不知从何而来的烟雾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春喜的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不一会就开始不住地点头,起初她还在苦苦坚持,但很快就彻底支撑不住了,沉沉地伏在长案睡了过去。
投宿在院中梨花树上的几只不知名的鸟啼叫着,但很快就没了声息,门悄悄地开了条缝隙,带着雪气的冷风卷了进来,很快,外间的灯烛挣扎了几下便也彻底熄灭了。
吱呀——
门缓缓被推了开来,影子先人一步进来。
室内一片昏暗,燎炉的火光跳动着照亮伏案而睡的婢女的酣睡的侧颜,寒冷的雪光透过窗上绷着的白布透了进来,为少年的冷峻的身形镀上一层银光。
温珩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他轻车熟路,绕过屏风走进里间,自房梁处悬下来的细腻白纱漫卷着缭绕在他的身上。
他无声地将白纱拂开,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
裴瑛的话如此生疏,甚至有了避之不及的意思。
她一把冲上去,从他背后抱住了他,紧紧地抱住,生怕一松手裴瑛就会消失不见,她泪流满面,哭成了泪人,“哥哥,你不要这样好不好,子吟知错了。”
裴瑛的身体也跟着颤抖着,她呜咽的哭声扰乱了他的心,他原本想要将她的手拿开,最后却还是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