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绘垂下头,苦涩地笑了笑,而后又扭过去,冲裴瑛展颜一笑,眼睛弯弯,盛满日光:“我知道了,哥哥。”
宫宴上,舞女腰如柳,长袖招,翩翩红颜俏,满殿文武举爵庆贺皇帝万岁,又有淮南王千里迢迢而来,与列位高爵重臣列次作颂词,次次欢声雷动,皇帝欣然赏赐,又请司马相如作赋,赐以金帛,觥筹交错间便是西山衔日红日临窗,满地红光映得光亮。
宴罢之后诸臣本当离宫,可偏偏此事又有一桩要事亟待处理,皇帝便留了几位高爵重臣于宣室殿议事。
裴明绘抬起头来,便见夕阳正好红日正好,一片绚烂的颜色流转她微微熏醉的眼底,两颊酡红。
宫宴甚欢,兼之心事太重,裴明绘便也就多饮了,而这一多饮,也就让她醉了。
虽然面上看着虽然红了脸,倒是清醒的,但是心的事已然成了一潭烂泥,分也分不清了。
她脚步也有些虚浮,原本身旁有宫娥随身侍候,便也没什么大碍。
“大人可还好?”
宫娥看她如此模样,便提议让她先去偏殿休息一下。
裴明绘扶住树干,摆了摆手,只说在这里吹吹风。
宫娥也不能违背裴明绘的意志,便也只得在一旁等候着。
冷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她的眼睫也微微颤动着,将夕阳筛进了微微涣散的瞳眸之中。
“小姐喝醉了?”
略带关切含笑话语幽幽滑进耳中,裴明绘一偏头,便撞见一张笑吟吟的脸。
阴魂不散,正是温珩。
瞳孔瞬间凝缩,裴明绘顿时冷了下来,所有的忧愁与暗自伤神的痛苦悉数敛藏,她站直了身子,冷声道:“温大人。”
“小姐如此冷漠,倒是伤我的心呢。”
温珩幽幽踱步,目光一寸不离放在她的微红的面庞上。
“如何?”本就心烦意乱,温珩又来此添乱,裴明绘自然是心里烦得透顶,转身便走,却又被温珩的伸出的胳膊挡住。
她复又戒备地后退一步。
“方才宫宴之上,我见小姐看似开心,实则落寞,这般的神情,我觉得,太过似曾相识,便担心小姐再觅佳人,故而送上门来,以供小姐消解忧情。”
他眨了眨眼睛,绚烂的夕阳落了进去,便化作恶作剧般的光彩。
“谁要你送上门来。”
裴明绘实实在在被他激怒了,积郁在胸的酒意一下子上涌,彻底冲散了理智,她几乎压低嗓音,压抑着怒火,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将他高傲的头身子拽得底低了下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缠着我,你烧了明月坊的产业也就罢了,你还想做什么做什么,你到底在发什么疯!你想要什么,你想要做什么!”
温珩头一次见裴明绘发着般的疯,眸子先是闪过一丝异样,但很快就被压了下来,隐藏在弯弯的笑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