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萌曜一嗓子嚎了起来,得益于女子声线特有的尖细,她这撕裂到刺耳的一嗓子把来押人的御林军都惊得忘了动作,也把盛怒中的皇帝惊回了神。
“沈国舅啊沈国舅,你倒是抱着银子享乐子,却害得陛下成为众矢之的,被人骂得狗血淋头!”
离帝皱眉。
“陛下啊,奴才心疼你啊,若非沈国舅闹出这一遭,你也不会被臣子辱骂,骆大人,你凭什么就骂陛下一个,陛下有什么错,他就是在乎血脉亲情才会被人利用,一个有情有义,有血有肉的帝王该受天下人敬仰,你怎么能如此指摘折辱,冤有头债有主,您要骂就去骂那个罪魁祸,别来攀咬陛下!”
“沈国舅如今不知在那个花帐里醉生梦死。”
“陛下,您瞧瞧,您在这儿面对众臣讨伐,唇枪舌战,国舅爷却躲起来花天酒地,是既不带您一起找乐子,也不给您分忧解难,还仗着您的纵容肆无忌惮,他眼里还有没有您这个外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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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帝听得眉头紧蹙,对啊,他被群臣逼得骑虎难下,他舅舅却在青楼里风流快活,是一点没想到他这个皇帝的处境。
他是仗着他会护着他,还是眼里根本就没有他这个皇帝?
“骆大人,您说如今灾情不断是上天谴责陛下之故,真是荒谬绝伦,陛下是天子,上天如何会谴责其子,要责也是责臣子,是臣子贪腐,方惹上天动怒,陛下要有错,也就是错在太仁慈,对亲人一忍再忍,忍得他们无法无天,只知贪腐,不见天子。”李萌曜缓缓说道。
离帝当头一震,看不见他,他们看不见他!
他是天子,九五之尊!
瞧见离帝眼底的暴虐,李萌曜再接再厉,“陛下,骆大人这样想,说不定百姓也会这般想,为挽回您英明神武的形象,沈国舅只怕……”
离帝迟迟不语,既不让李萌曜闭嘴,也不治沈国舅的罪。
“哎,沈国舅真是辜负了陛下的厚爱,他贪腐赈灾粮款的时候,怎么不想这银子来自陛下的国库,说是贪灾民的粮款,何尝不是从陛下钱袋里窃。”
离帝大怒,是啊,他那舅舅是在窃他的国库啊!
他贪的那些银子原本都是他的!
“他倒是贪得心安理得,全然不顾陛下的一世英名。”
窃了他的国库还坏了他的英明。
离帝眼底聚起杀意。
“我真是想不通,国舅他为何把赈灾粮款全给贪了,能养活一座城的粮款现只养他一人,真是……浪费粮食啊。”
“活着就是浪费粮食,”离帝喃喃自语:“杀了。”
李萌曜笑了。
“以沈国舅一人之死换回臣民对陛下的仰慕之心,国舅死得其所!”李萌曜朗朗高声。
离帝缓缓闭上眼,抬起手。
众人跪,“陛下英明!”
“众位大臣,您们不要只知埋怨陛下,看看他眼下的乌青。”李萌曜声情并茂:“那都是夜里心系灾区百姓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熬的!”
离帝原本要睁开的双眼睁不开了。
昨夜他在吉贵妃的床上确实熬到了很晚才睡。
众臣:难道不是和他那亲舅舅一个德行纵的?
离帝之前沉浸在对沈国舅的怒火中,没听到李萌曜说的“一人之死”,如今闭着双眼看不见御林军离开的背影,自然不知他原本要赐死的骆齐晋还好好的站着,等第二日看到已经晚了,没有当时的气氛,他想赐死也无名,不过这是后话了。
沈国舅被赐死,忠臣心中宽慰,百姓们欢呼雀跃,但一众奸臣心中却很不是滋味,甚至有些兔死狐悲之感,皇帝狠起来连自己亲舅舅都杀,那他们呢?会不会有一日步其后尘?
让他们改过自新,洗心革面是不可能的,唯有对君王更谄媚。
不过再怎么谄媚也谄媚不过皇帝身边的李萌曜,那是无时无刻不在拍马屁,拍得离帝飘飘然,有皇帝的宠信又有贵妃的信重,李萌曜大太监的地位很稳,稳得谁也撼动不了,包括真正的后宫之主,皇帝他老娘。
奸臣们不敢说皇帝的不是,当娘的却没这层顾忌,自己的亲弟弟被亲生儿子给赐死,死得她连风声都没听到,就见了亲弟弟的尸,差点没把她气到去找弟。
不过儿子毕竟是皇帝,为不伤及母子感情,她不想过多苛责,但皇帝身边那个怂恿他杀舅的太监,太后就留不得了。
在太后身边的奴才来传懿旨说要召见小李子的时候,李萌曜就预感到她要做什么,只抹着泪去见皇帝。
“陛下,您日后要好好保重,切不可为了国事怠慢了自己。”
离帝推开正与他打情骂俏的吉贵妃,一头雾水地看着她。
“望陛下日后好好善待吉贵妃,她除了您再没别人了,宫中看菜下碟,没了您的宠爱,她只能任人作践。”
吉贵妃整理好衣裳,转过头,“公公这是何意?”
李萌曜哽咽道:“奴才没有别的奢望,只盼日后奴才不在陛下身边伺候,陛下也能笑口常开。”
离帝惊疑地看着她。
耽误了这会儿功夫,殿外还等着带她去太后宫里的奴才有些急了,不由催促:“公公快些,太后等着召见呢!”
李萌曜跪地扣手,声颤泪流,“陛下,娘娘,永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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