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可以坐下了吗?”
崔何平叹了口气,似是下了某种决心般坐到对面,赵风闲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反正不知谁说,不要在极端情况下考验人性。崔何平现在十分缺钱,只要对方不耍赖,不就是下象棋。
崔何平想起自己儿时,他们一家都还在农村里生活。他爸没有烟瘾却有点酒瘾,就是喜欢吃饭时候小酌一杯。
每次吃完晚饭,没有其他娱乐的时候,爸爸会带着他去院子里,教他下象棋。
他至今不知道自家爸的象棋技术是跟谁学的。只记得从自己记事起,家里就有一副被收好的象棋,直到自己表示想学,才被拿出来。
树下,蝉鸣,身上带着酒气尚且健壮年轻的父亲,和身躯小小的自己,早已成了不可复制的童年回忆。
而现在自己每天被老板骂,和同事勾心斗角,身心俱疲,早就不记得单纯快乐是什么滋味;父亲也年迈,病痛缠身躺在医院里。
崔何平苦笑着,一局下来自己的帅很快被四面的兵炮卒困住,如同他的现状。
“我输了,钱可以给我吗?”
赵风闲:“你自取吧。”
崔何平便从桌上拿起一叠红钞数了数:“谢谢。”
即使他知道自己很困难,这笔钱约等于不劳而获,但男人的自尊心仍然使他有些无地自容,不自觉把道谢的声音放小。
赵风闲偏偏选择无视他的窘迫,继续说:“也许我就是那种有几个臭钱就想显摆,想要救助别人的无聊人士。我看你面色愁云惨淡又刚从医院出来,肯定是家里有困难,这才叫住你的。”
“你如果愿意把自己的窘迫告诉我,说不定我有能力带你出苦海。”
赵风闲知道他这样的姿态哪怕是作为救助者出现,也可能会讨人嫌。
看上去高高在上俯视别人的苦难,轻松表示自己能够扭转乾坤,别人哪怕接受帮助,也可能会恨他这样优越感爆棚的人。
但他就是要这么做,他要让任务对象明白,在真正的苦难下,面子自尊纠结都是无用之物,有实力才能真正展示尊严。
崔何平嘴唇颤动半晌,终于吐出话语。
他的爸妈是地道的果农,有固定客源和合作者,这些年生活和收入水平一直都不错。
但今年受到台风影响,村里老是下雨,水果不是不长,而是这一片都长得太好了。
靠天吃饭的职业就怕两件事:天时不好,收成甚至贴不了本;天时太好,作物泛滥市场大贬值。
原本的客商合同到期直接不续,选了压价得更低更便宜的另一家。
他爸着急上火晕倒,送到了医院。这些年爸爸的后背老是疼,本来他就有肾结石,开了药吃也不见好转。
没想到进医院拍片子,一查就发现了肿瘤,还长在身体里尤为刁钻的地方,县区州上都不敢动刀,只好转移到省城治疗。
即使这样,做手术还是有很大风险,医院给出了不同方案。做手术要签意外保证书,不做手术保守治疗要很大笔钱不说,后续情况很有可能恶化。
家里的存款大多数砸了进去,家属被磋磨得两眼无光。
他爸几次想离开医院都被自己强行劝阻,可崔何平又下不了决心。
无论是妈妈,妹妹还是他,对崔父的感情都很深。他们无法忍受做错决定的后果,又没有钱一直在医院待下去。
更糟糕的是小妹读书需要资料费和生活费,果园也没人管了,采摘下来至少要找工人,崔何平想了想直接放弃,毕竟存款要留在最要紧的治病上,后续说不定用光了还得欠债。
“现在果园里的水果,可能都已经烂在树上了。”
崔何平捂着脸,无比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但世上大多普通人家本来就是这样的,没有抗风险能力,家里出事就会一下子垮掉,一系列副作用更是让人雪上加霜。
或许赚钱不止是为了满足物欲和享受生活,更多是为了托底。
赵风闲叹了口气,突然抬头,直视崔何平:“如果说我能帮你,但你得完成我的条件。”
“你同意吗?”
他们天界公务员做事就是需要一些章程,来保证事情的正规性,防止滥用职权的情况出现。
他必须取得任务对象的同意后,才能把他拉入早已和网神准备好的幻境里。
崔何平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真会有人莫名其妙给他钱的心理,说出了同意二字。
随即他感觉到一阵眩晕,眼前的人影也渐渐模糊。
等他再度睁开眼,发现自己坐在田埂上。
抬头望去,是一片金黄色的稻田。
水稻随着微风轻轻摇摆,田里响起青蛙的呱呱声。
如果说这是一部电视剧,在崔何平的眼里,白花花的滤镜一下子腿去,他的眼中蓦然鲜艳起来。
没有城市的灯红酒绿和嘈杂狂欢,耳边虽有青蛙和蛐蛐的叫声,四周给人的感觉却是无比宁静。
崔何平懵逼地看向自己,上身是袖子挽到胳膊肘的白衬衣,配上一条宽松的藏青色裤子,脚上穿着一双黑色布鞋。
这是梦么?
“不是。”
赵风闲瞅准时机在崔何平脑中开口:“我现在说的事听起来可能有些匪夷所思,但你不要害怕。”
“我是系统,之前发生的事都是我对你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