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君离他很近,手指落於眉间,极尽温柔地抡过了他的眉骨,似是在细心描摹,可声音居高临下:「……盗物不成,如今也只能在我身下承欢。」
他跌在地上,不得不仰起头来看顾亭尘。
而诡君却是优哉游哉,嗤笑他的作为。
「走开。」
苏伯琼知道眼前是困住灵识的迷障,又是一剑斩去,顾亭尘的黑靴一晃,似是水中静月,荡起圈圈涟漪,晃没了影。
顾亭尘的身影消失,手中的剑也落在了地上,被迷雾吞噬了个乾净,他腹间曾出现的疼痛再度袭来,蔓延至四肢百骸。
身遭飘过忽明忽暗的人影,他们一个个面孔不清,唯有一张嘴叨个不停:「苏师兄为何要做出这样的事?哪怕是为了救掌座,也实在是有些过头了……」
「我听有传言也说,诡君生得样貌极好,根本不是什麽穷凶极恶的模样……」
「想不到苏师兄竟是……」
「竟是如此这般的人。」
「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那诡君最善操控人心呢?」
「……」
这些声音恍若漫天潮水涌来,道道鞭於他心,也激得身骨泛疼。
他手中无剑,黑雾却自行散去了这一层。
苏伯琼立住身子,不禁摊开手掌一观,却发现手中不知何时遍布金色刻纹。
刻纹不断攀援而上,很快布遍他手臂丶脖颈。
而此时黑雾中又挺拔出一道人影,并非顾亭尘,而是蓬莱掌座元决尊者。
元决负手而立,声色冷厉:「你如此行径,真叫为师心寒。」
一语令苏伯琼头掠惊雷。
即便知晓这必不是真正的掌座,他心中却是万般难忍,只道:「师尊,我……」
「我只是想要……」
元决却生生打断了他:「想要救我?」
「我是想要救师尊。」苏伯琼继续说,「徒儿虽遭逢意外,但所做之事,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元决转过身来,一指向他,「连剑都失了,何来问心无愧?」
「无愧便是无愧。」
苏伯琼声色镇定,倒教幻象当中的元决身形一震,但他胸中滞闷,不禁喷出了一口恶血。
——
血珠落经之地,黑雾散尽,长剑剑柄被他牢牢攥在手心,那幻象中的痛觉一并而逝,苏伯琼额间微潮,抬头一看,顾亭尘闲坐在剑池旁一块横石之上,一手撑着脸,像是等了他许久。
恶煞符两颗黑豆眼一时间冒了出来,早已从他的肩头上滑落,此时吃了个半饱,在顾亭尘的旁边打着嗝。
「原来你心里有如此这般的恐惧。」顾亭尘落眼在苏伯琼身上,「人都是这般欲念犹深,大可不必揣着清高行事,到头来不过折腾自己。」
「与其怕这怕那,不如果断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