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他不要向坞的引导,不要他再说好话哄自己,不要听他的嘴巴里轻轻软软地念自己的名字。
他要自己来,由着他自己。
这很可怕。
曾经令他厌恶丶作呕的行为,叶泊语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学会了。
就如同他讨厌叶家的一切,但他身上依旧流着和他爸丶他哥相同的血液。
向坞像砧板上的一条鱼,刀落下的那一刻,剧烈的挣扎跳动,但当刀尖深深插入腹中,他反而不动弹了。
游戏的最开始,叶泊语还可以不管不顾,操纵着角色,初入这条陌生的隧道,置身於一个绝对安全的密境里,被温暖舒适的温度包裹着,他不想离开。
但向坞始终没动静,他渐渐不满足,还希望这个人与自己同行,冒险也是两个人的事。於是细细碎碎地吻落在後颈,掰过向坞的脸,却发现对方咬紧泛白的唇。
「哥!」叶泊语一下惊醒过来,慌乱道。
听到有人叫自己,向坞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那阵难忍的疼痛过去,晕眩的状态稍稍好过一点。他含糊发出一个单音,便被叶泊语捧着脸乱亲了一阵,脸上哪个角落都没放过,尤其是那瓣没什麽血色的唇,被含在嘴里润了又润,依旧不见好。
叶泊语想要从刚刚寻到的隧道入口退出去,但眼下向坞早就经不起折腾,退也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反而让他更不自在,眉也跟着皱起来。叶泊语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只能保持原地不动,两个人直直杵着,走不是留也不是。
「没关系,我可能需要适应一下,你等我一下。」向坞虚弱地开口。叶泊语的游戏准备太草率了,尤其情绪上头,更没条理。
向坞遭罪,叶泊语彻底冷静下来,变得和门外的加菲差不多了,垂着脑袋,鸦黑的眼睫也跟着耷拉下来,只差没有呜咽两声哭出来。
向坞见状更不能放任不管,事已至此,探险还要继续,路都给探进来了,还能不让人往前走吗?那之前受的苦岂不是白受,至少要取得一次宝物吧,就当是哄小孩开心呢,况且这事的源头还是自己……心里乱七八糟想着,向坞拍了拍埋在他颈间搞自闭的那颗脑袋,一步步引导,走慢一点丶深入一些,不要憋气,呼吸丶呼吸……
直到最後——
「唔丶你别丶我说什麽就是什麽,你自己也……也想想办法。」
不得不说,叶泊语勤奋好学,并且学得飞快,很快就能独当一面。
虽然旅程的开始不太愉快,好在一路上有向坞引领着,叶泊语也算找到一些门道,只不过第一次拨动机关,还是早早掉入陷阱里,宣布游戏结束。
叶泊语额头上挂着汗,脸红耳赤的,「向坞,你舒服吗?」
这条路向坞走得又累又疲,脑袋更是晕得厉害,敷衍地点点头。
「哥,你还想继续舒服吗?」叶泊语换了个称呼。
向坞抬起头,对上那双亮晶晶的小狗眼睛,拒绝的话说不出口,「我……」
没等他说完,小狗撒欢似的又一次重启游戏,闯入隧道,这一回有经验了,来回折返几圈,找到最关键的那个机关点。
向坞又变成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只不过这次不想再被随意操纵,慌忙着找寻逃跑的路。
却被一把揪着鱼尾拽回来,叶泊语汗津津地贴上,「我棒不棒?」
向坞羞耻地脚趾蜷缩,欲哭无泪,连声音都开始发抖,「你很棒。」
叶泊语舔了舔他的唇,「我还可以更棒。」
向坞彻底惊恐,「不丶不需要更棒了……」
叶泊语立刻露出不愉快的神情,「你不想跟我继续?」未等向坞回答,他又恶狗先行,「那你还想跟谁?!」
说完彻底发疯,加大马力,横冲直撞,拆家拆房拆向坞。
向坞:「???」
向坞怎麽都想不明白,叶泊语是怎麽把话题又扯回到那麽远,远到他反应不过来,只能被迫承受。
游戏一直玩到後半夜,向坞累到出现幻觉,全身仿佛被一只巨大的阿拉斯加踩了个遍。
加菲用湿润的鼻头碰了碰他的脸,吻部抵在床沿,一双豆豆眼担忧地看着床上的人。
向坞用最後一点力气转过头,房门不止何时开了,他想要抬手摸一摸小狗,但实在太累了,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下一秒便闭上眼睛昏睡过去。
第二天依旧是在一阵冷一阵热中醒来,房间的开着,有道声音忽远忽近地传入耳朵。
向坞强撑着抬起眼皮。
眼前出现一道身影,叶泊语拎着从外面买回来的粥,手掌抚上向坞的额头。
向坞想要起身,被叶泊语按住,「别动,你发烧了。」
向坞缓慢眨了两下眼。
原来是发烧了,难怪这麽难受。
随後想到什麽,「现在几点了?!」
「十一点。」叶泊语一句话宣告向坞的死刑。
向坞四处找手机,叶泊语看他不肯安分躺下,把手机摸出来给他,「你那个姓方的同事打过电话,我让他帮你请假了。」
向坞吁出一口气。
很好,全勤奖没了,但不算翘班。
叶泊语显然不能明白向坞的心理,一双剑眉拧起,「你人都这样了,还想着工作?」
向坞抬起头看他,嘴唇没有血色,显得整个人更加苍白了,尤其他的头发丶眼瞳又那麽深,很无辜地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