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牧野闻歌
「贤弟尝尝看,」南淮笙将一碟荷花酥推到李玉生面前,说,「做酥点的这位掌柜本是南方人士,一手祖传的酥点不说官爵京城也是他处难寻。」
李玉生推辞不过,取过一块酥点品尝,片刻後,他一双眼睛亮了起来。
「别的也试试,」南淮笙笑道,「这位掌柜便是昨日在画舫上做点心之人。」
李玉生:「原来如此。」怪道这酥点与昨日在船上品尝过的如此相似。
南淮笙又与李玉生闲聊几句,见他神态轻松不少,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有李玉生愿意放下对他的戒备,他才有机会和对方拉拢关系。
片刻後,李玉生放下茶盏,问道:「南公子先前说雅集书册之事,不知可是昨日记录的部分出了问题?」
南淮笙摆摆手:「贤弟不必担心,昨日所录分毫不差,」他一边嘴上应答一边脑子里飞快转动起来,忽然灵机一动,又说,「是唐兄那幅画作的原因。」
李玉生疑惑地看向南淮笙。
南淮笙找好藉口後,立刻言之凿凿地解释道:「今日去寻书坊掌柜询问刊印一事,掌柜说唐兄那幅画作水平极高,用色又极为讲究,书坊无法将其复原并重现在书册中。」
李玉生思忖片刻,赞同地说:「姑苏唐孟龙之画确实声名远扬,四方书坊难以重现此画精髓也在情理之中。」
「正是此理,」南淮笙继续道,「掌柜说只能将此画墨印,可我观此画幅长与其他书册相去甚远,若是仅将画作的雕版往小了刻,恐怕难以表现达到效果,」他看向李玉生,「我未曾读过几本书,不像贤弟这般见多识广,不知贤弟可有办法?」
李玉生想了想,说:「或可将此次的书册制成帖装,如此一来无论作话幅长几何都能容下。」
只是他说完又觉得奇怪,这种事难道不该书坊掌柜与这位南公子分说麽,何须他来班门弄斧?
南淮笙未曾发现对方已经起了疑心,知道:「当真是个好法子,回头我让人同掌柜说说。」
李玉生越发觉得不对,琢磨一会儿後,他直接问道:「南公子今日可是有别的事寻在下?」
南淮笙一噎,愣是没想出自己怎麽露出的马脚,没办法,对方都开门见山了,他也不能继续绕弯子。
可若直说看好对方想资助对方恐怕也是不妥,他思忖片刻,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
理由不就是现成的麽,他这麽大一个大乾文盲在这里坐着,要找个家教什麽的岂不是很正常。
南淮笙支吾片刻,做出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等吊足了对方的好奇心,这才说:「贤弟恐怕也听说过我的事?」
美人颦眉总是令人心疼的,李玉生想到往日听过的关於这位南公子的传闻,不由宽慰道:「昨日之事已是过眼云烟,南公子日後还有大好前程,只管朝前看。」
南淮笙没想到自己一通表演反倒被小学弟安慰了一把,心中顿时生出一股负罪感,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说:「贤弟所言至极,过去的都过去了。」他话头一转,又说,「所以我想着不能荒度韶华,打算读些书,即便不能靠科举出人头地,也能学些前人道理,不至於到头来只留一场空,贤弟以为如何?」
李玉生赞同地说:「南公子有此想法已是与从前做出改变,玉生以为可行。」
南淮笙立刻话赶话地说:「只是我从前也没怎麽读过书,如今已是弱冠之年,若去蒙学,就算先生愿意教我,怕是同窗那些小友也要笑话我。」
李玉生心想以这位南公子从前的情况来看,恐怕不只是没怎麽读过书,而是根本没读过书。痴傻之人就算有父母爱惜,但长年累月恐怕也少不得受人欺负。
他想了想,说:「苦尽甘来,南公子若是不便去蒙学,我去四方书坊为你寻你本书来,在家中亦可读圣贤书。」
南淮笙等得就是李玉生这句话,他立刻说:「我不比贤弟天资聪颖,若是日後有不懂之处可能寻贤弟请教一二?」
李玉生:「知无不言。」
南淮笙微微一笑:「这话我记下了,贤弟可不许反悔。」
李玉生自然一口应下,可下一秒他就觉察出不对来,他记得秦王昨日提起过,这位南公子过几日就要入国子监了,为何方才又说进不了蒙学?
奇也怪哉,李玉生总觉得这中间出了什麽岔子,他忽然警醒地看了南淮笙一眼,可一触及对方那双纯善的笑眼,他又觉得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南公子可是好心要为雅集上的俊秀刊印书册之人,他一个无钱无势靠抄书补贴家用的穷书生又有何值得南公子算计的。
李玉生自顾自又打消了心中的疑虑,只当是南淮笙因为要进国子监所以有些紧张,想提前上几日蒙学做些准备,虽然几日蒙学也完全不够在国子监听懂先生们的讲学就是了。
南淮笙这厢心里正噼啪打着算盘,忽然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书房外传来。
「何事不许反悔?」
秦寒之穿着一身墨梅傲雪直领常服款步而来,未见其人,便闻听其声。
南淮笙闻声抬头,见是秦寒之来了,於是一副计谋得逞的样子朝他眨了眨眼睛。
「?」秦寒之回看过去,眉峰微挑。
见他没领会到自己的意思,南淮笙又朝秦寒之递了个眼色,不着痕迹地朝李玉生的方向努了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