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开!」
司锦年咬着牙用膝盖撞击女孩的肚子,一个迅猛的翻滚将女孩反按在了地上,他看女孩有些眼熟,恍惚中想起司循牵着她的手来到一家孤儿院前的画面。
那里阴森森的。
老树下满是小孩的白骨。
害怕是本能,理智却控制他留下来解决问题。
司锦年不敢置信的问:「你是孤儿院里……唯一……逃出来的那个孩子?」
「地下室里……还有十七个人……你答应过什麽……孤儿院炸毁之後……那些信物呢?凤皇……你听……哈哈……你听见了吗?他们在叫你,在议论可悲的你,在嘲笑你呢!哈哈哈哈哈!」
一口咬在司锦年的手腕,女孩崩溃的笑着挣脱束缚。
司锦年迅速从地上站起,四周忽然响起八音盒转动的声音,他顺着声音望去,女孩在忽闪的灯光下转圈,仿若蓝色的蝴蝶翩翩起舞。
「砰!」
玉白的茶杯砸在镜子正中。
可怕的记忆向他袭来之前,司锦年打破幻觉站在灯光下醒来。不知是泪还是汗,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泛着水光。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大哥!你开开门!我是云晓!」
「你怎麽来了?」
司锦年光着脚来开门,睁着懵懂的大眼睛,完全不记得刚刚砸过什麽东西,是又摔又吼的鬼叫声把侍卫吓到了,才连夜叫来了玄月公主。
「大哥。」
看着房间内满地狼藉,云晓心狠狠梗了一下:「你是不是又……」
「没什麽,就是单纯觉得这镜子邪门,老做噩梦。」
司锦年打断她的猜测,坦然的解释自己没有发疯。
云晓松了一口气,让下人进来收拾残局,端来安神汤表示理解:「枪开的多了,我也经常做噩梦。」
「那我去帮你也把房间的镜子砸了吧!」
司锦年好心情的逗她,被她着急一把拉住:「哎!我房间可没镜子!」
宠溺的揉了揉妹妹的脑袋,司锦年饿了,想带她去院子里烤串。他不记得从前经常跟谁去郊外野餐了,但钓鱼丶烤串对他来说还是小菜一碟。
「外面凉快,咱们出去散散心?」
「这大半夜的……」
「鬼都没睡,你怕什麽?」
「切!」
云晓有些不情愿,撇撇嘴不许他再碰自己头上的珠钗。知道他是想藉机问司循的事,无奈只能同意。
第93章生不逢时
「我之前的记忆还有机会恢复吗?」
自从知道司循是他曾经的爱人後,司锦年只要闲下来就试图去想过去的事。他以为云晓会像毓娆一样站在他这边,怎料云晓接下来的话,彻底打消了他的念头。
「如果你知道黾东军断了沃洲国的退路,你我可能活不过这个秋天,还会执着那些没有意义的事吗?」
司锦年打仗确实很有一套,但统筹军政远远比不过云晓。
这段时间他疏於对国内外局势的预判,根本不知道沃洲国跟黾东军关系僵化,几乎到了马上就要开战的地步。敌强我弱,黾东军司令狮子大开口要沃洲国政府签订《租借条约》,将弱水关以东,北平以北的城市丶土地丶资源全部交於黾东人来管。
沃卓尔王朝亡的那一年,国土割让六分之一。
如今万民本就趋向民意党,若再为求一时之安,行卖国之事,不光上愧对祖宗,下也跟千千万万的士兵丶百姓交代不了。
签字,她的名字写在历史最屈辱的那页,重新沦为黾东傀儡,与亡国无异,且全国人心归顺民意党,沃卓尔皇族世代被骂卖国走狗。
拒绝签字,黾东军只差个藉口就能发动战争,侵略比《租借条约》更多的土地,毁掉沃洲国政府另找傀儡,但国之命数不可预计,未来会怎样谁也不知道。
两难之时,王妃将大权交予皇储沃卓尔·玄月抉择。
「这是最近临海城市的战报。」
云晓将司锦年带到自己的书房,从摆放有序的文件中取出一沓让人心灰意冷的通信令,无一不是损失惨重的战败消息。
沃洲国的军队打民意党还能六四开,打黾东军及其背後欧洲势力实在无解。
「司伯伯对大哥倾尽所有,大哥过去也待他如命,你们感情很好,但就是不能在一起。怪就只能怪在生不逢时,你与他有缘无份,最後结局不会好过祖父和霍羽将军。车祸前你曾打算送他出国避难,如果不希望他之後陪着你一起送命的话,要趁早断了他的念想。至於母亲说的背叛,你就全当她是希望你跟毓娆有个後代吧。」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没有。」
看着发黄报纸上自己跟司循的合照,以及当时满心欢喜发表在侧的正式交往文案,司锦年心沉到了海底。他有些庆幸自己车祸失去了记忆,不然……该有什麽理由推开自己最爱的人呢?
「我知道该怎麽做了。」
司锦年眼圈红红的,却没有一滴泪流下。
不到万不得已,云晓是不会主张他们分开的,但如今她都这麽说了,司锦年也明白不久後会是一场恶战。
次日中元节。
司锦年车停在老宅外犹豫了很久,直到太阳升起烟都抽了三盒,他也没做好准备下车去见司循。担心他闻不了烟味,一脚油门回王府洗澡换衣服,什麽话也没说又开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