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年,要不要吃口饭?」
白敬臣愧疚的捧着饭碗,小心翼翼琢磨怎麽让人放下戒备,得到的只有一个「滚」字。
白敬臣越挫越勇:「听说你喜欢吃番茄牛腩,润仪姐特意炖了两个小时,我喂你吧,你哭你的,张嘴就好。」
司锦年出口成霜:「白敬臣。」
「嗯?」
以为他终於想通了,白敬臣大喜过望,特意挑了一大块牛肉喂到嘴边,没想到得到的还是一个「滚」字。
司循昏迷五天六夜,等护工给他换洗结束出去,润子总算有了独处的机会。她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一动不动的盯着司循浑身插满管线的模样,时间一点点过去,到结束探视从重症监护室出来,她都没说司锦年不吃不喝昏倒的事。
对於司锦年,她也是怨的。
且不说她前途丶学历丶性格丶容貌都在他之上,单就家庭这一点她都比司锦年更适合司循。沃卓尔王朝被推翻,复辟的沃洲国政府,说好听点是皇族,实际上作为黾东军的傀儡,再如何折腾也很难有翻身的可能。
司循病危的消息传到云晓耳中,不必请示王妃,她便自作主张找了黾东军区——伊藤博雅医生。他们有一段过往,私交不浅。伊藤博雅风尘仆仆而来,听是玄月公主皇兄的爱人,连夜讨论了心支搭建手术的可行性。
镨蓝可鲮,一种改善呼吸窘迫的强效药。
对这场手术来说至关重要,可惜国内存量不足,再出国采购又来不及。问清楚大概要多少剂量後,司锦年首先去找了母亲沃卓尔·怡宁,这种昂贵的药在国内几乎用不着,因此就算动用所有关系,也只拿到了了几支。
伊藤博雅摇头,用还算准确的中文告诉司锦年:「远远不够。」
这些日子司锦年的泪都要流尽了,蓦一听到这四个字,心灰意冷的几乎要将他打入地狱。他久久僵在原地,嘴唇发白,什麽话都说不出来。
「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
司循的身体经不住没把握的手术,润子本就不看好这个傲慢的黾东医生,正要拉司锦年离开的时候,伊藤博雅突然眸光一闪,起身拦住司锦年问:「井三大佐的爱子,生了脑病现在正在求医,如果他能提供镨蓝可鲮,不知司医生愿不愿意去手术?」
先给药,他就去。
司锦年目的很明确,也不管是不是火坑了,一听有药,直接跳了进去:「在哪里?」
「上京,海上自卫队。」
伊藤博雅回答前深深看了眼云晓,在得到云晓的默许後,将具体情况悉数告诉了司锦年。井三大佐的爱子病的棘手,目前还在保守治疗,之所以一直拖着没做手术,并不是没有好的医生,而是没有医生敢百分百保证能成功。
司锦年先开条件把镨蓝可鲮要到手,接下来他的命就只能交给上帝了。
开颅手术成功,他活,司循活,皆大欢喜。
开颅手术失败,他死,司循活,也不算亏。
知道大哥破釜沉舟,没什麽好劝阻的,云晓离开的时候,冷冷对伊藤博雅说了声:「谢谢。」
脚步沉重踩在某人心上,那抹记忆中的倩影又要消失了吗?
伊藤博雅任她往外走了几步,立刻去追,终於还是纠结的问她:「当初为什麽不告而别?」
「我大哥和司伯伯平安的话再说。」
不去理会伊藤博雅的感情,云晓果断甩开他的手离开,除了大哥跟母亲,她堂堂沃朝皇女,需要跟个黾东人告什麽别?
司锦年要去上京前,连夜交代了後事。
从如何隐瞒自己的死,到怎样周转到苏黎世去,家里的生意如何处理,地产房产怎样变卖,事无巨细一一做了清单。
知道是最後一夜陪司循,司锦年帮他整理了身上的管线後,轻轻坐到了他的身边。
「司循,睁开眼睛再看看我,明天我就要去上京了。」
他这样说着,一滴眼泪滑落脸颊:「等我回来再好好跟你道歉好不好?不该冷暴力你,不该把你追到手又狠心说分手,不该……伤害到你……」
凌晨,病房内只听见机器维持生命的运转声。
被许许多多的管线缠着,司锦年想抱抱他都没有办法,夜风吹打在窗上留下枝叶的影子,无奈只能化作温柔的吻。
在额头在指尖。
第77章车祸
井三大佐狡诈,司锦年也不傻。
在确定足量的镨蓝可鲮送到津城後,司锦年才定下做手术的日子,预期十二个小时,开颅手术跟心支搭建手术几乎同一时间,不同的是司锦年一人持刀,没有助医,而伊藤博雅带了三个有经验的医生,中途还能休息一下。
消毒丶穿好手术服。
司锦年要来一筐子葡萄糖,嘱咐黾东护士给自己静脉注射。
手术室的灯从午後到入夜,井三健次郎脑部出血量不大,但因保守治疗时间太长,处理起来极其麻烦。司锦年自己主刀,还要时不时判断麻醉效果,神经紧绷一刻也不敢懈怠。起初他是想着把时间拖长一点,确保井三健次郎的死来不及牵连到司循,可手术做到一半,他发现自己压根撑不了那麽久。
「葡萄糖。」
「擦汗。」
「葡萄糖。」
「止血。」
「擦汗。」
眼前发黑,心跳如鼓,站在手术台旁只想往下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