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一静,无数剑修大能的执念面面相觑,最后所有人无一例外的笑了起来。
“谢什么,”双髻的少女道,“该谢的是你们,希望。”
林祈云一怔,看见了满屋的金光消散,如同风化消失的沙尘,又如挥洒降落的星光。
“玄漱万年未破的命盘,数百代的执念,万钧的雷霆天道,”少年神采飞扬道,“林祈云,要用微命杀了它!”
“怎么话都被你们说完了,”办作灵霄的先辈朝萧宴池笑着弯腰作揖,“那我……就祝后辈前程似锦吧。”
“我也来!前程似锦!”
“前程似锦啊萧掌门。”
“前程似锦,哦对,还要百年,不,千年好合。”
“前程似锦。”
一个个消散的魂灵或摆手,或作揖与他们笑着告别。
萧宴池心中一动,走到林祈云身侧,如同当年拜师行礼,一代又一代的意志传承融入风中,扫过肩头,两人红衣庄重,一同认真而郑重的弯了腰,捧手行礼。
“前程似锦。”
金光逐渐消散,两人的十指紧紧相扣。
*
明月从屋檐翘角处升到了夜色的最高点,高悬的银盘散出薄纱般的光,萧宴池与林祈云坐在了熟悉的宫殿里。
当年的魔物虽占领玄漱,但并没有胆量上玄漱山,因此林祈云寝宫内装潢虽落灰陈旧,却依旧完好,还依稀能看出往日尊贵。
屏风被岁月割出裂洞,少年书案上的文房四宝被时光腐蚀,月光轻柔的从镂空白玉窗棱处透下来,落在林祈云侧颊与脖颈上。
萧宴池撑在收拾过的床褥上,侧头看着正将外袍挂在衣栏上的林祈云。
或许是目光太过露骨,林祈云注意到后走了过来,站在萧宴池身前,“还没缓过神吗。”
“……感觉像梦一样,”萧宴池五指从床褥上抬起,放在林祈云腰间,“就像在全我的遗憾。”
“……那不然呢,”林祈云暴露在月色下的皮肤白的近乎晃眼,耳尖与眼尾在半明半暗中浮起一层薄红,如同春三月浅粉的嫩桃,“你我婚仪虽是凡人礼节,但天地为场,众生为客,列宗见证,比当年那场,有过之而无不及。”
林祈云抬起一条膝盖跪在萧宴池腿间,一只手拂过他耳侧皮肤。
萧宴池一双漂亮的眼瞳极静,极静的看着他,瞳色幽深如深潭,偏偏又掺杂了些别的情绪。
于是林祈云低头凑近了些,指腹摩挲过他的喉结,萧宴池浑身一颤,拢住了林祈云的手腕,声音都暗哑了下来。
“师兄。”
“先别。”林祈云按住他,动作间玉簪落下,一头如瀑般的长发披散下来,落在两人肩头,萧宴池听话的止住了动作,偏过头蹭了蹭林祈云脖颈,等着他的下文。
林祈云却像思考着什么,迟迟不肯说话,于是萧宴池将人揽紧,埋在肩头委屈道:“师兄,难受。”
“……”林祈云无言片刻,叹了口气,抬起他下颌交换了一个吻。
然后就是意料之中的得寸进尺,原本居于主动位置的人被按住后颈,不放过一丝一毫的距离,吻得越来越凶,林祈云只能听见细密的水声与溢出的喉音,被索取的迷蒙间,自己就已经躺在了床上喘息,萧宴池扣着他的五指,低头准备咬他的耳垂。
“你少年第一次与我躺在这张床上时,”林祈云暗哑开口,“就这样想吗?”
萧宴池动作一顿,长睫闪动着,小心翼翼的看过来,“……师兄,你生气了吗?”
“没有。”林祈云抬头亲了亲他唇角,“萧宴池,现在是洞房花烛,我是你正式成了亲的爱人,你不必对我如此小心翼翼。”
你可以更大胆更真实些。
玄漱没人跟你这般拧巴。
“你是我的余生,萧宴池。”
耳畔声音回响间,林祈云忽而看着他道,清透的月光下,所有的心意都一览无余,萧宴池说不出话来。
“惧怕我的离开,害怕自己连累,愧疚我的处境这些都是不必要的事,我明白你在怕什么。”林祈云字句慢道,“所以哪怕强调了很多遍,我依旧想说,我从千里清河求娶开始,就从没想过离开。至于连累,愧疚,这是本就是你我要一起走的道,承担的事。无论怎么样,我始终希望你明白——”
对自己少些愧疚和苛刻。
林祈云的指尖从萧宴池手掌中抽出,顺着脖颈抚摸过他的下颌线。
视线里的人清冷如同谪仙,曾是他少年时日夜遐想的一份欲望与思念,这样光风霁月的人却在夜色里朝他笑了起来,情。欲未褪的眼里不带一丝玩笑意味。
“我不是来当救赎的,萧宴池。”
林祈云看着他道。
“我是来陪你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