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魇狼退近百余里!”
“停火!别放箭了,超出阵法范围了!”
“都让让!谁在挤啊?”
“欸谁撞我啊!”
巍峨耸立,血迹斑驳的城墙上,无数遍体鳞伤的士兵匆匆来往。忽然,原本在瞭望台上操控远观阵的瘦小士兵从人群缝隙里挤出,手脚并用的跑到城墙正中。
他顶着一张被烟火熏黑的脸对城池主将喊道:“王将军!有三十多个不明修士从魔域飞过来了!要不要打……”
王将军抬起皱纹堆叠的手,止住他话音。
“你看见了吗?”老人问道。
沙哑的声音宛若风沙,透着沉浓的怀念。
小士兵顺着他目光看去,天边残阳仿佛被人切碎,一线灰白云彩横亘于艳红中央,气势磅礴。他们不清楚方才有人挥出了怎样的一剑,只看见尘土飞扬,稀云在厉风中翻滚,凤鸣尖唳中,千里凶兽退避。
士兵不明白何意,懵懂问道:“看见什么?将军。”
“剑……”王将军垂下浑浊的眸,满是岁月沧桑的脸上逐渐勾起笑意,“玄漱重现世间的,鸿蒙一剑。”
“……将军?”
天边数枚亮光愈发的近,士兵本着谨慎想再开口问一遍。白发苍苍的主将却拔出了自己的重剑,玄铁插入城墙,剑柄处琅琊族徽亮起。光落在老人暗了一辈子的眼中,像是泪光。
“三十多个人,都迎进城里来吧。”
“全,全部吗?”士兵看着温亮的琅琊徽章,有些发愣。
世家大族族徽存在灵力印记,不仅有证明身份的作用,族内德高望重者族徽发亮,可以召唤此间族内修者。但琅琊的修士,在北域战场无一不是领军人物,只是接个人,怎么需要发动琅琊族徽?
他疑惑看去,王将军却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缓缓道:“快去吧。”
士兵连忙领命而去。
而同一时刻,城内起了无数飞剑灵光,如流星般扫尾而过。族徽但出,令下人行,所有琅琊修士都领到了主将命令——凤鸣长啼,前往战场中央解救琅琊嫡系,王君衡。
老人看着苍茫一片,星火交错,身后吵闹中,他声色沧桑自语道:
“原来,人死了也会复活……”
“真好啊。”
*
王君衡重新拿住凤鸣剑时,身上没有一处不在发抖。
那一剑惊天动地,激得战场茫茫风沙滚了他一身,拍在脸上火辣辣的。
他僵硬的抬眼看着支撑在萧宴池手臂上的林祈云,呆滞的看着他脸色苍白,然后又转头看着陈颂年和林家两人。
他是在做梦。
王君衡深呼吸,按下自己发抖的手,自欺欺人想道:一定是听错了。林祈云早在他出生前就死了,怎么会活过来呢,世间除了恶鬼夺舍,没有其他重生方法。
林祈云是恶鬼吗?
林祈云不是。
那是天底下所有剑修都要惋惜和羡艳的人。那是世家那个年代最天命风流的少年郎,同无数天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哪怕只见史册文册都可以窥见轻狂一角。
所以怎么可能呢。
不可能的。
可王君衡转眼看去,不可一世的林家人脸上都充斥着失落懊悔。尤其高傲至极的林洵,他一张清秀的脸白了又红,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看着林祈云说不出话来。
王君衡也说不出话。他现在非常深刻的明白,为什么林祈云能有得罪两大世家的底气,为什么他那个小倌会同他说“琅琊也饶不了他”。
琅琊确实饶不了他。
他居然敢对林祈云如此轻浮,那可是林祈云啊,清河世家第一的林祈云。琅琊的脸面和家仪跟被按在地上摩擦有什么区别?
想到此处,王君衡脑袋一片空白,根本注意不到自己发光的族徽,只会茫然算着自己的死期。
黄沙漫漫里,只有陈颂年是被林祈云凭练气挥出鸿蒙一剑惊到失言的。
“我的天啊……”陈颂年胸腔中澎湃激情,“我的天啊!林祈云!”
他终于从鸿蒙一剑的震撼中回神,墨瞳极亮的朝林祈云看去,“那可是鸿蒙一剑!那可是剑尊——”
视野中的人突然瘫倒,陈颂年脸色乍然一变,声音也跟着劈叉,“林祈云——!”
尖叫声到耳边,林祈云刚回神,萧宴池就将他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