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们都挺喜欢你的,」席悦说,「昨天发生什麽了,你怎麽浑身都是血?」
谢松亭简短总结:「我爸踩到我洗的萝卜摔死了。我不是亲生的。我妈不要我了。」
席悦抽出两张湿巾给他擦脸,像擦小猫,呼噜呼噜一顿揉搓。
谢松亭被她擦得眯起眼,说:「我不是想……我就是太渴了,我想下去喝水。」
席悦:「这话别让思思听见,他能气死。」
谢松亭静静地说:「可我说的是真的。」
席悦又说:「妈妈说的一般都是气话。」
谢松亭垂眸:「嗯,我知道。」
席悦:「你让我跟她谈谈。」
谢松亭仍然静静的:「你别去。」
席悦看着他。
这孩子这么小,这麽瘦,明明大好的年华,却坐在地上靠着栏杆,像个死人。
谢松亭平静地说:「她跟我一样,很敏感,你去找她说,她一定知道是我出了事,你比她有钱,你教的孩子比她教得好,她听你说话不会信你,只会恨你。她只会觉得她不如你,她失败。不要去,你去了只会让我妈伤心。」
席悦:「你已经足够好了,先别管别人了,好好在意在意自己。在自己面前,妈妈也要往後稍稍。」
谢松亭眼里猝然滚出两颗眼泪。
是真的滚出来,一点前提也没有,仿佛两大颗眼泪等这句话等了很久。
席悦:「你跟我拉钩,你说,我以後再也不想跳……再也不想下去喝河里的水了。」
谢松亭看着她的手。
她的手和李云岚完全不同,看着健康有力。
李云岚的手每天做饭,总是开裂,细小的疤痕变成褶皱,不到五十,手像七十岁的老人。
他说:「……我答应你。」
席悦不再说,把他抱进怀里。
回来听到两人聊天的席必思拿着水,突然说:「对不起。」
谢松亭慢慢把席悦推开,他手上的灰已经被擦掉,没在她衣服上留下灰痕。
谢松亭:「你哪对不起我,你妈妈这麽安慰我你也没说不让,你挺好,你们帮我够多了。谢谢。」
他把所有人都说的很好。
那他为什麽在这里?
错的是谁?
谢松亭吗?
可他有错吗?
可如果他没错,所有人都没错,那为什麽所有人都在痛苦?
「我走了,我回家。」
席悦:「我送你。」
「你们的车,坐垫软吗?」
席悦没明白他为什麽这麽问:「还可以。」
谢松亭拒绝了:「不了,坐过就会一直念着,我怕坐过之後自己忍不了挤公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