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是为着国玺来见玉沉渊,不曾想这府中还能闹出这样的丑事,哪天不好,偏偏是今天,忧心之余还要替她收拾这等子龌龊事!
片刻,侍卫压着二人前来,用锦被裹住的季馨韵面上潮红依旧,销骨散的药效还未褪去,发丝凌乱不堪;一旁赤着身子,通身只有条亵裤的男子神色慌乱,浑身布满大大小小青紫的痕迹,像是用鞭子抽或是硬物砸出的伤痕。
二人跪在湖心亭外,身上携带的浓烈气味也传入了众人鼻间,腥浓的动物腺香混合着苦涩,让人无所适从。
这样的药物是何用处众人心知肚明,玉澜风嫌恶这气味,命人给他们泼了两盆浸了艾叶汁的水,将这气味祛除才作罢。
季馨韵瞥见玉沉渊一脸默然的模样,内心的羞耻达到顶峰,她与旁人这般竟被他所见,季馨韵难堪地抓紧蔽体的锦被,保留最后的自尊。
“你个未出阁的姑娘,做出此等龌龊事,当真给皇室丢脸,简直该死!”玉澜风的眸中燃着怒火,毫不留情地斥责她。
季馨韵哭红了眼,跪着挪到玉澜风脚下,伸手去拉他的衣袂,哭求道:“皇叔,皇叔,馨韵是被陷害的,”
她指着那个男子厉声道,“是他!都是这个该死的莽汉,他对我心怀不轨,故意诱骗于我,他冒犯侄女儿,他该死!他该死!”
玉澜风厌憎地踢开季馨韵。
地上赤身的男子一个接一个地磕头,大喊冤枉:“陛下饶命,陛下饶命,草民只是照常来这府上送鱼,不知怎的进了房中,一睁眼便见到郡主,草民冤枉,万万不敢冒犯郡主啊陛下。”
庭中一片哭泣哀嚎声,吵的人头疼,玉澜风揉了揉额头,用一贯的行事作风安排道:“郡主送去公主府,交由长公主发落,这男子,拖出去砍了。”
“陛下,草民冤枉——草民冤枉——”男子不住悲鸣,脑门都磕破流了一滩血。
“陛下且慢,”玉沉渊忽然开口拦住,“听闻这处府苑乃高祖娘娘所留,福泽深厚,倘若陛下今日杀了这鱼贩,恐会坏了此处的气运,他一人生死是小,可若折损了先祖气运,那便……”
言及此处,玉沉渊为难地垂下眼,不再往后。
玉澜风思量片刻,“那你以为如何?”
“北黎向来不重门第,能者当道,各朝也多有民间选妃皇女下嫁的先例,这鱼贩虽出身寒微,却也是官府挂了牌的正经良民,”玉沉渊看了看二人,又道,“既然他有幸进了这郡主府,说不定是与郡主有缘,陛下何不促了这段缘,总好过拿他一条命。”
玉澜风轻嗤一声,虽多有不懈,却也认同:“倒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那便让这鱼贩去领个闲职,择日完婚。”
虽然这做法大大便宜了个卖鱼的,可玉澜风并不在乎,他那长公主妹妹近些年也跳脱的很,在封地屯兵开矿,为她的儿女四处物色位高权重之人做配,他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也不是一无所知,此番她女儿做了丑事,他又何必替她遮掩,直接许给这鱼贩,也好挫挫长公主的锐气。
季馨韵何等心高气傲,听得这番决断,哭得趴在地上几近断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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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玉澜风走后,玉沉渊也前后脚准备离开郡主府。
在垂花门处,季馨韵唤住了他,玉沉渊这样对她,她无法释怀,究竟为什么?
“渊哥哥,你为何会离开偏院?你是故意的,你故意引我犯错!?”季馨韵哭得声嘶力竭,她扶着垂花门,满眼伤怀地看着玉沉渊清冷的背影。
“郡主多心了,我料到陛下今夜会来寻我,早早便去等候了,”玉沉渊没有转身,就那般定定站着,将事实平淡说出,“若非郡主有心,也不会进入偏院,更不会……”
玉沉渊顿了顿,突然轻声一笑,话锋一转:“终归是陛下亲口允的婚,还是要恭喜郡主,婚姻美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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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的阳光透过窗牖散在地面,床榻上,叶清眠满足地睡到了自然醒,久违的床榻,久违的软被,她缩了缩脑袋想继续躺会儿。
随着意识的逐渐清醒,叶清眠好像感受到了一些别的,很熟悉却不属于她的均匀呼吸声,她背是一片温热的触感,还在有规律地起伏着。
叶清眠睁开眼,轻轻挪动手,果然摸到了腰间的一双大掌,不住勾了勾唇,心中想他是何时回来的,她竟一点都没察觉。
又跟着躺了两刻钟,叶清眠发觉玉沉渊睡的很沉,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想来他是累的很了,叶清眠便先行起来,让他好好睡。
可当叶清眠对上他的脸时,脸上的笑意有了片刻迟滞,玉沉渊的脸色为何如此苍白?
目光瞥见他胸前那片猩红时,慌了神,她急忙把玉沉渊放平,拉开襟口查看,指尖不受控制的微微发颤,这原本都要好了的伤口,怎么又流出许多血来?难怪他面色如此苍白。
叶清眠双眼霎时红了,她忍着泪下榻,招呼下人打了热水送来,又去找鹏九要了止血的药膏。
她坐在榻边,轻柔地解开他的衣带,用干净帕子沾了水一点点为他清理伤口,待干涸的血迹都擦干净后,又将药膏涂抹在伤处,叶清眠拿着绷带比划了下,他如今睡着,她没本事在不吵醒他的情况下给他缠好绷带,索性便放一边去做些别的。
叶清眠替玉沉渊掖好被角,便离开了卧房,让鹏九守好。
院中的小厨房才开始做早饭,当里头的厨娘婢女们看见叶清眠露面时,都难免有些慌乱,怕她们没伺候好,让贵客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