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他能看见我不?”
“看个毛,你当前面那么多人是死的吗?就看见你了?”
“要这都能看见……铁暗恋不说了,给你们两毛去瑞典结婚。”
“滚滚滚,叶筝铁直男,有没有懂的?”
“V我五十说你想听的。”
黎风闲将手机还给姚知涏。
台上的人正在做准备。
抱一把吉他,坐在高脚椅上,一条腿踩着地板,垂眉低目调整麦克风的高度。
舞台上只有他一个人,那个戴眼镜的男生并没有上台。
黎风闲几乎没什么在台下当观众的经历,平常闲庭做彩排训练或者不需要他上场的时候,他都要在一旁监场,拿一本簿子记下角色的动作路线、上下场的时间点……
而非以观众的身份、心无旁骛地欣赏演出。
“不行,我得拍一拍这帅哥,”姚知涏熟门熟路点开相机,小声嘟哝,“万一以后火了呢,还能卖给粉丝小赚一笔。”
准备就绪,叶筝扫了下弦,低低地起了个音。
然则在歌声到来前,一阵斜风切着细雨絮絮飞落。豆子大的水滴砸在黎风闲眼皮上,像被一根花针刺中,居然是痛的。
周围人还没反应过来雨势经已一发不可收拾。
入场时工作人员派发的雨衣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几乎所有人都动作划一地展开透明雨衣往身上套。
姚知涏先前手贱把雨衣拧成了一根应援棒,跟风晃了半天,现在是死活也抖不开来。黎风闲只好把自己那件罩到姚知涏头上,再拿过他手里那根蔫掉雨衣棒子一点点向外解。
或许是出于成本考虑,雨衣材质轻薄,和超市里连卷的一次性保鲜袋差不多,稍不小心就能抠破个洞。黎风闲只得轻手拆着。
姚知涏一脸苦相地顶着雨衣,转向被浇透了的黎风闲,合起双掌:“哥,我的!对不起!”
“把雨衣穿好,别感冒了。”
“收到!”
吉他声虚虚地压在雨中,雨丝浃髓沦肌地往黎风闲身体里钻,穿透性的冷意浸没每一寸皮肉,像一把刺刀在筋节间挖动,分辨不出哪里疼。
待他解开雨衣,抬脸看向舞台时,雨水延着卷曲的睫毛向下滑,晕湿了视线。
各色灯火薄浪般淌过,灯效被雨帘冲得游散,每道斜射|出来的光束都跟蜻蜓半透明的翅膀似的,薄弱地包裹住舞台中央的人。
极轻极轻的乐声渐渐大了起来,唱者双目轻闭,即兴哼出一段旋律,他侧低着头,发尾和衣物间露出的那节颈线白得过分,远远看,不知是汗还是雨滴,在他身上闪闪发亮,散发着迷蒙虚幻的光泽。
这让黎风闲想起小时候第一次看见雪,带点兴奋、带点好奇,带点无知无畏的壮烈感。雪片儿轻轻悠悠,抓一把在手里,松软洁白,是润的,也是冷的。
他盯住冻红了的手心,微微凹着,兜住一小滩水,白絮碎成一块一块渣子,他专心数着飘在上面的细屑,数到十指麻痹,冻伤了手,大人终于拉开他,要他远离危险。他困惑地回头,问,怎么才能知道它是危险的呢?
“危险的事物通常都擅长伪装自己,比如草丛里的竹叶青、无色无味的毒药、不起眼的蘑菇,还有……你手上的雪。”大人告诉他,“你这样长了水疱要去医院看医生的。”
在那之后,黎风闲对湿的、冷的、白的,让他感到疼痛的雪霜敬而远之。这些要素构成了他对危险的第一印象。
而眼下,它们一一叠加在了叶筝身上。
在最好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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