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低烧像在黎风闲身体里安装了一台烘干机——
定频控制,长期运转,每每刚退一点又再度烧起来,一副要把水分全都蒸干才会休兵罢战的样子。
这种经历几年前也有过,他做遍检查,吃遍药物,体温依旧下不去。说不出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医生只能将之归类为不明原因发热——
医学界最为棘手的难题之一。
后来是如何退烧的,黎风闲记不清了,日子一天天地过,到某天想起要测体温时,温度已经恢复正常。
他把这件事告诉林振山,作为他可以继续工作的佐证。
“你别跟我说这些,我不是医生,我不懂。”林振山合上他的笔记本电脑,拔掉插头,连纸质稿和圆珠笔一并抱走,“我只知道你现在应该休息睡觉。”
腾不出第三只手开门,林振山又回头一嚷:“开门!”
他本来还没那么火大,怪就怪姚知渝这个不中用的东西,是一点儿也不关心他兄弟死活,枉他对姚知渝寄以厚望,以为他能有办法将黎风闲劝回国。
结果这俩货还无形中站到同一阵营去了。
早知这样,他就该早点没收所有作案工具,直接从根源上杜绝再犯的可能性。
黎风闲走前一步帮他开门,又一路跟出门,左拐,把林振山那边的房门也开了。
“你要不想回去呢,也可以,”林振山把收缴回来的家伙全塞衣柜里,转身掌住门框,和颜悦色起来,“反正没几天了,你就在酒店房里待着吧。”
“至于这些,”他拇指往后指,“等回去那天再拿走吧。”
黎风闲:“……”
“就这样吧拜拜。”
关上门,林振山回思了一下这几天黎风闲的表现——
完全是在作死。
不但敢半夜不睡觉在这里查邮件,还能整理出一份三小时的演讲用PPT。
若不是多看了眼寄件备份,林振山都不知道隔壁房那位会在凌晨四点用他们的共享邮箱处理公务。
越想越气不过,林振山又把门锁给拧上了。
一个个的咋都那么不爱惜身体呢?以后老了怎么办?
自己都没活健康,还有空隔着八千多公里、七小时时差去操心学生的伤病,喝口水吃碗饭都要看微信,多睡点觉跟要命似的。
这操作比自己当年追老婆还勤快。林振山一抹头顶。当真是搞不懂。
不理解。
·
下午两点,一如既往的艳阳天。
太阳从云的一个缺口里射|出长长的光线,落地窗外到处都是闪眼的建筑。房顶、玻璃、教堂上的尖角、海湾、码头、城堡塔楼,每一条颜色都看得人眼睛发痛。
黎风闲不太喜欢这样的大晴天,换成植物,他大概是蕨类,色彩单薄的阴天更让他感到安全。
用遥控合上窗帘,厚重的遮光布从两侧收窄,黎风闲将房内的小孔径射灯全都关掉,只留一盏壁灯。
手机面朝上摆在枕头中央,屏幕持续亮着,他接了杯温水放在床头柜,拿起手机解锁。
有三条未读消息。
叶筝:你生病了?
叶筝:去看医生了吗?
姚知渝:?
点开置顶的对话框。
黎风闲:不用看医生。
黎风闲:已经好很多了。
那边的人似乎守着电话,回复得很快。
叶筝:你几号结束?
黎风闲:下周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