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中再也没了平常的笑意。
……刺杀一事已告一段落,殿下为什么突然不开心了?
宋明稚虽然不明白,慕厌舟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神情,但还是闭上嘴巴,乖乖配合他抬起了手臂。
宋明稚身上穿着一件窄袖袍。
慕厌舟自怀中取出一把匕首,小心翼翼地割开了他伤处附近的那片衣料。那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再次出现在了两人的眼前。
宋明稚劈箭时有意找了角度。
因此,他手臂上的伤虽然深,看上去还有些可怕,但是并没有伤到要脉——这样的伤,对宋明稚来说算不了什么。
见慕厌舟紧蹙起了眉。
宋明稚立刻道:“殿下不必担忧,方才那一箭并没有伤到要处,撒些伤药便好,并不碍事。”
慕厌舟轻轻摇了摇头。
他没有说话,而是先抬指封住了宋明稚手臂上的几大要穴。接着,迅速处理好伤口,撕下一角衣料,小心翼翼地缠在了宋明稚的伤处——他的动作格外轻。
慕厌舟虽然不至于刀口上舔血。
但出生于皇家的他,也并非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
慕厌舟对受伤与死亡并不陌生。
在今日之前……慕厌舟不会将这种“并不危及性命”的伤放在心中。但是这一刻,他的心中竟然出现了一种陌生、奇怪的不忍来。
……他有些不忍看宋明稚的伤处。
那种奇怪的不忍,甚至蔓延到了他的心脏。
慕厌舟终于将自己的视线,从宋明稚的伤处移了开来:“好了。”
同时轻轻将宋明稚的手臂自掌心放了下来。
他忍不住去想——
这道伤,会不会在宋明稚的身上留下疤痕。
山道一点一点安静了下来。
太阳不知道在何时,投出了一阵暖暖的光亮,穿过树木的间隙,落在了地上。
宋明稚则像是想要证明自己真的没事一般,抬起了头,轻轻朝慕厌舟笑了一下:“伤得不重,养养就好,殿下放心吧。”
慕厌舟缓缓地垂下了眼帘。
宋明稚的鼻尖,也不知道在哪里蹭了些灰,脏脏的。
脸颊上还沾染了些许血迹。
只有那双眼睛,到了这个时候,还是那么那么的亮……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见慕厌舟一直盯着自己的脸颊,宋明稚不由抬起另一只手,在脸上蹭了蹭,同时疑惑地开口道:“殿下?”
慕厌舟移开了视线。
沉默片刻,他方才开口,低声道:“抱歉,是我拖累你了。”
这是宋明稚第一次从慕厌舟身上看出“低落”二字。
宋明稚开口正欲辩驳:“殿下这是什么话——”
话还没有说完,半跪在他面前的慕厌舟已缓缓站起了身来,他再一次脱下自己身上那件外袍,小心翼翼地披在了宋明稚的身上,替对方遮住了那片裸露在外的皮肤。
宋明稚又一次陷入了那种淡淡的苏合香中。
俯身的那一瞬,慕厌舟终于再次笑了起来。
此时的山林中,只有他们二人,可慕厌舟还是轻轻将唇贴在了宋明稚的耳边,用只有宋明稚能听到的声音,许诺道:“之后不会了。”
……
山林之中的气氛。
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
慕厌舟替宋明稚整理好衣襟,方才重新起身笑道:“话说回来,阿稚的身手真是利落。”
——宋明稚方才用手臂,劈歪了那一支朝慕厌舟心口而来的羽箭。
这绝不是没有武功的人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
只不过,单凭他刚才那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