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梁锐希就像一个在新婚夜行房前被妻子发现不举的男人,尴尬地跪坐在边上,只觉得这一刻雪花飘飘,北风萧萧,天地一片苍茫……
“什么感觉?”周琰平复着呼吸问他。
“……还行。”梁锐希整个人都有些僵。
“好好回答,”周琰眼神发冷,“这种事我不想你敷衍我。”
梁锐希吓得一抖,忙说:“挺舒服的。”
但他的回答显然没什么信服力,周琰慢慢偏开头,垂下眼睛说:“抱歉,是我太着急了。”
“没有……”梁锐希想解释事情不是周琰想的那样,可身体的反应那么诚实,他还能怎么证明自己确实挺有感觉?
“好了,”周琰低声打断他,不像在生气,但语气里却透着一股莫名的悲哀,“我知道你没这么容易改变,先睡吧。”
梁锐希陷在一种进退两难的情境中,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关了灯,房间里暗了下来,他也颓然躺下来,蜷缩在床边,承受着愧疚感的煎熬,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一晚。
次日早上起来后,周琰还是跟以前一样,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梁锐希悄悄打量了他几眼,却依然难掩内心的羞愧。
吃早饭时,周琰重新提起他昨晚提到的司法考试,问他是不是打算今年考。
梁锐希说是,他不想拖太久。
周琰也没异议,说备考过程中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找他,他会尽力帮忙,包括经济支持。
梁锐希本该为这些承诺欢欣雀跃,但想到昨晚发生的事,他却连一声“嗯”都应得毫无底气。
之后周琰打了个电话,说要跟昨晚那个案件的委托人见面,就先出了门。
梁锐希没好意思继续呆着,等周琰走后收拾一下东西就麻利地滚了回了自己的出租屋。
进门后梁锐希把行李箱一推,一脸颓丧地在沙发上坐下。
一个月没回来,客厅里都弥漫着孤寂的尘埃味,他仰着头把脸埋在自己掌中,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一切。
和同性这样正式的接吻,昨晚是第一次。
比起纯粹的生理冲动,他昨晚似乎更多的是想要讨好周琰,而周琰的反应也让他生出了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如果没有后来那些生理变化,这个吻在他看来简直是完美的。
……梁锐希几乎都快相信自己已经弯了!
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他以为自己是喜欢周琰的,至少他和周琰在一起的时候他也常有心动的感觉。
可他的身体却告诉他,他还是个直男,他并没有准备好跟一个同性发生任何亲密的关系。
兜里手机振动了一下,梁锐希深吸了一口气,拿出来看。
刚刚在地铁上,他给周琰发了条消息:“脚好了,我很久没回家,回去住两天。”
这是客套话,发生了昨晚这种事,梁锐希是不敢继续在周琰家赖着了。
现在周琰回复了,就回了个“嗯”字,也没挽留他。
梁锐希放下手机,呆坐了足足半个小时,才用力揉搓了两下脸。
虽然他郁闷、惭愧、无力,但既然决定了要参加今年的法考,也没有多少时间留给他消沉。
他强行打起精神,起身去卧室床底下翻出一箱书。
在海城七年,梁锐希搬过三次家,从大学宿舍到师大附近的公房,和许妍分手后搬到公司附近的合租房,工作一年有了钱后又搬到这个七十平的公寓,他抱着“轻装上路”的观念,每次搬家都会丢一堆旧物,把都市人挂在嘴上的“断舍离”哲学展现得淋漓尽致,但唯独这箱专业书籍和备考资料,跟着他辗转多年,一直没丢。
明明放弃的时候那么决绝,但潜意识像是预测到了它们有重新被使用的一天,控制着他手下留情,又怕“触书生痛”,于是每次搬家他都把这一箱书塞在床底下。
梁锐希擦掉覆盖在几本书封面上的灰,翻了翻,里面还有他三年前备考时做的笔记。他的字写得没有周琰好看,但那笔记也写得密密麻麻,看得出当初的认真。
其实在昨晚下决定之前,他总觉得想要做成功这件事,必须要辞去工作、心无旁骛、破釜沉舟才行。沉没成本太高,以至于他一直不敢迈出最关键的那一步。
但很多事情只是一念之间,过了这个坎,过去的问题就不再是问题,如同一句谚语说的,想要翻墙,先把帽子丢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