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锐希哭笑不得:“我看着就这么像吃软饭的吗?”
“咱们外地人嘛,”林哥感叹道,“你别说我现实,工作这几年我也看透了,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在这个城市发家致富太难了,还不如交个本地的女朋友,最好家里有点钱的,房也不用你买,孩子落户上学都不用愁了,这样还真能少努力半辈子呢。”
“呃……”梁锐希无言以对,他知道林哥说得很实际,但他并不认同。
两个人在一起,首先得相互喜欢,如果都不喜欢,其他的又有什么意义呢?
再说他一个有手有脚的大男人,凭什么要靠吃软饭过活?比起林哥向往的那种生活,梁锐希也更希望自己能像周琰一样,做一份真正值得自己投入时间和热爱的事业,自力更生,丰衣足食。
熄了灯,边上很快传来林哥的鼾声。
梁锐希枕着脑袋躺在宾馆陌生的床上,不知不觉想起了七年前的大一,也是四月底临近五月那个时候,他第一次来岩鹭山的经历。
那是他们班上组织的第一次集体活动。
学生时代,大家也没什么钱住宾馆,只能去靠近山顶的廉价小木屋过夜。
小木屋是大通铺,男生一个屋,女生一个屋,人均下来就二十几块。
年轻人们组团外出,都很兴奋,以吕靖同为首的班委代表买了三箱啤酒,在每个男生书包里塞两三罐,吭哧吭哧背到山上去当做游戏惩罚道具。
到了小木屋先是一起玩狼人杀,起初有女生在,男生们不敢太放肆,就算惩罚也只是罚唱个歌、喝一小口酒什么的。等到十点左右,女生们撑不住回自己屋了,他们才把啤酒都拿出来,摆在床上,吆喝着“不醉不睡”。
那一晚上,全班二十来个男生聚在一起分享着彼此心底最隐私的秘密。有说家庭和父母的,也有说爱情与少年心事的。不过那时候大部分人都还是母胎单身,也没有恋爱经历,所以聊前者的更多一些。
梁锐希还记得魏然那会儿跟大家控诉他爸对他要求特别高,无论他考什么成绩,他爸都要否定他,导致他内心很自卑,说着竟还哭了起来。有些同学并非独生子女,说到父母偏心,也是疾声厉色、如泣如诉。
梁锐希忍不住揶揄他们:“你们那都叫啥事儿啊,一点儿委屈还哭上了,是不是男人?”
魏然不服气道:“你这种乐天派肯定从小家庭美满,怎么会理解我们心里的痛苦!”
梁锐希本来没打算说,被魏然一激将,忍不住道:“我爸在我七岁那年就没了。”
众人一脸震惊地看向梁锐希,连周琰看上去都很意外。
梁锐希只能硬着头皮解释:“意外事故去世的,没什么啊,他没的时候我还小呢,都没什么概念。”
有人问:“你不难过吗?”
梁锐希说:“隔了这么多年,我有点记不清了,印象中我小时候总是调皮捣蛋,我爸还打过我呢,他对我也是很严的。但慢慢长大后,我发现别人的爸爸都在,我的没了,还有一点难受。尤其是初中的时候,每次跟人打架,我都特担心,万一人家打不过我,找了他爸来,那我找不了我爸了,那怎么办……”
他是用俏皮的语气说这番话的,明明是这么悲惨的往事,还能把大家逗得哈哈直笑。
魏然又问:“那你妈妈呢,你妈妈应该对你挺好的吧?她有给你找后爸吗?”
梁锐希摇摇头,神色黯淡:“她是在我上初中的时候走的。”
吕靖同惊道:“什么意思,你妈也没了?”
梁锐希:“不是,就是突然间没音讯了。听我姨说,我妈是追求她自己的幸福去了,我也不清楚,应该是离家出走了,也可能是悄悄改嫁了。”
他说这些话时也在笑,但这样的态度反而比苦大仇深更让人触动。
有男生听得受不了,几乎是用看孤儿的眼神看着他:“那你怎么长大的?”
梁锐希都乐了:“我还有爷爷奶奶和外婆啊,还有我姨,我差不多算是我小姨带大的吧,他们都蛮疼我的。我爷爷跟我说,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无常的,不要觉得那就非得是我该有的,太在意反而活得不高兴,珍惜当下更重要。”
众人听后一片静默,沈晖幽幽感叹了一句:“你爷爷是个哲学家。”
“是啊,除了我小姨,我最喜欢的就是我爷爷了,”梁锐希摇头晃脑道,“而且我从小到大碰上的老师也都对我挺好的,初中的时候,我打架班主任从不批评我,但我一哥们打架,就天天被罚站、罚抄校规,嘿嘿嘿,可能是我长得比较帅。”
沉浸在梁锐希悲苦身世里的同学们被他这一通自恋的发言刺激得纷纷“靠”出声来,感叹老天爷是公平的,看他没爹无娘的才给了他这张脸。
等气氛恢复热络,梁锐希才扭过头去安慰魏然:“可能是你爸对你要求高呢,但有要求也代表他关心你是吧,你想想他要是哪天不在了,你还委屈么?”
魏然眼眶一红,拿起啤酒跟他碰了一下,说:“谢了兄弟。”
听梁锐希分享完自己的经历后,也有人叫周琰说说自己的故事。
周琰之前都只是安静旁听,突然被人点名,不由道:“我本来也有些年少为赋新词的愁闷,听完大家的故事,突然觉得自己的纠结不值一提了。人生无常,这罐酒我干了,谢谢你们给我的启发。”
说着便“咔哒”拉开了一瓶新的,仰头喝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插曲】
周琰:那你初中打架人家找了爸爸来,你怎么办?
梁锐希:所以我一般都会把他们打到不敢找爸爸。
周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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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章节为修订版替换2023。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