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有了,”想起三年前那次失败,梁锐希懊丧不已,“当年我大学刚毕业,觉得自己最厉害的时候,专注复习了两个月都差了两分没过,更别说现在,很多东西我都已经忘了……”
蒋晟想了想:“那这一次你多点时间复习?”
学渣的头脑就是这么简单。
梁锐希苦笑一声:“哪来的时间,辞职啊?酒吧到现在都没回本,我辞职没钱了怎么办?再说,我要能真做成律师,短时间内也没现在这么稳定的收入……”
他想起半个月前周琰在床上对他说“遗憾”时自己内心的触动,其实对于当年放弃再考的决定,他也心有不甘,只是这些年他都没敢去回想。
梁锐希还记得他爷爷脑溢血在ICU抢救三天,花光了家中所有的积蓄,人都没救回来,还倒欠了一笔债……
那后来他是真怕了,怕不赶紧赚钱生活就会没有保障。
老家还有他外婆、他姨,小表妹,老妇幼三个,也没多少收入,他要是不管不顾继续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做好了还好说,万一还是做不好,再出点什么意外,那怎么办?他还输得起吗?
周琰那天说章翰林“是一心要做律师的”,他也好羡慕,如果时光到倒退三年,他可能也会跟章翰林一样义无反顾,明知道短时间内会过得很艰辛,也愿意为此隐忍坚持。
但前提是,他爷爷还没走,他还能像三年前那样天真。
周琰说得对,他压根没有试错成本。
机会一次用完了就是用完了,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了,脚踏实地过好眼前的日子更重要,理想是什么?理想能救回他爷爷吗?能给他足够的安全感吗?
夜色如一潭幽深的水,混着呛人的酒液,像要把所有希望都沉入其中。
“你知道我为什么给这件酒吧起名‘期待可能性’吗?”梁锐希自言自语般道。
“不知道,反正挺好听的,给人一种很有希望的感觉。”
“其实期待可能性是刑法里一个定义,是决定一个人在构成犯罪行为时能不能被原谅……如果这个人实在没有办法,不这么做就会死,那么他即便做了错事,也可以被原谅的。”
蒋晟听完他的话,缓缓吐出一口烟,许久才说:“锐哥,其实这几天大伙儿群里聊起了你以前的事,我还挺感慨的,你要真想回去做律师,我肯定是百分百支持。”
梁锐希茫然:“我以前什么事?”
蒋晟轻轻弹了下烟灰:“你还记得七中的瓜狗吗?他手下小弟敲诈咱们学校同学被你撞见,你帮忙出头教训了他小弟一番,他就带着一批人来学校门口堵你。”
“哦,记得,”梁锐希笑笑,“我记得他那次还抓了我们班林老师。”
“没错,他说你要是不去,他就要当中当众羞辱林老师。林老师那会儿也就大学毕业吧,跟你小姨差不多年纪,你听完一摔凳子就冲出去了,本来还有人怕你被揍拦着你,见你这样也都追了出去,校门口乌泱泱的全是人……谁知道你压根不要人帮,瓜狗比你大两岁,你一人揪着他脑袋揍他,谁都拖不开……”
“那时候咱们是真不怕死啊。”梁锐希也不无感慨。
“就是那一架,我认定你做我一辈子兄弟。”
“我说怎么那之后又多了那么多小弟……”
蒋晟“哈哈”一笑:“可不是,那一架你可是一战成名啊,谁见了你不叫你一声‘锐哥’?还有外面学校的女生跑来跟你告白,可你看都不看她们一眼,酷得一匹。”
“我那是怕我小姨知道我早恋揍我……”
蒋晟笑骂了一声,抽了两口烟,又说:“你还记不记得,当年那隔壁职中老大喜欢的妹子都给你表过白?”
梁锐希回想起来,那是他们初三的时候了,那姑娘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他的事迹,疯狂追求了他一阵子。
本来喜欢他的姑娘就多,他天天情书收到手软,也没放在心上,结果那姑娘是隔壁职中老大的“女人”,职中老大听说后就带人来找他麻烦,说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偏偏那时他们快中考了,蒋晟知道后,就自作主张找了邻居丁望诚冒充他去会那群职中生,丁望诚比他们大四五岁,那一架当然是打赢了,但事后职中老大还是知道了这事,悄悄找了丁望诚的堂弟小丁寻仇,生生打断了小丁一条腿。
“你还敢提这一茬?”梁锐希没好气道,“当年找丁哥那事你还觉得自己干得挺漂亮是吧?”
蒋晟讪笑了一下,感叹道:“咱们那会儿不就这样,一群屁事不干的流氓天天在街上晃着,随便找点理由就能打架。可就算这一次打赢了,下次会一不知道在哪里会被使绊子,还有徐嘉那种倒霉蛋,白天在外怕被别人打,回了家还要害怕被他爸爸打……我怕还记得,你当时问我们,像我们这样的人,怎样日子才能好过一点,不要这么担惊受怕的……”
梁锐希内心一阵唏嘘:“说实话,初中头两年我还有点不懂事,等初三那年我是一点都不想打架了。”
“是啊,你想读书,你也怕打架受了伤你小姨难受,”蒋晟仰头苦笑,“锐哥,其实我们心里也清楚,你读书这么好,不可能跟我们一直混在一起。你当时那么问,我们都很迷茫,因为我们看不见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兄弟们只能指望着你好好读书,出人头地了,给我们找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