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道回府。
出了园区,就是郊区。
四下望去,都是苞米地。
夜色好像甜面酱,浓稠地涂抹在烤冷面似的城市上空,闵行的肚子不禁咕咕叫。
葱白般皎洁的月亮高悬在甜面酱上,月光被路边高耸的树木切割得支离破碎。
路边的草丛里每隔几米就能见到喝完的饮料瓶。有的只能卖五毛,有的却能卖一毛五。
夜风有些凉。
没骑多久,有个女人后座载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与闵行并排骑到一起。
孩子背靠着母亲,稳稳地趴坐在电动车后座,手里攥着一根小臂长的甘蔗。
车子一边骑,他就一边津津有味地啃,吃剩的甘蔗渣随口吐到地上。
闵行的小驴速度一慢下来,刚出锅的甘蔗渣就在晚风的裹挟下,冰雹一样砸到她脸上。
她刚要从外侧超车,用排水渠过弯的精湛车技拐过一个路口,视线里却闯入了一抹熟悉的荧光黄。
帽子叔叔指了指她,闵行赶紧停车。
随后帽子叔叔走上前:
“姑娘,你这可不行啊,骑电动车怎么不戴头盔呢?”
闵行心里“咯噔”一下,默默吞了口水,老老实实下驴,在一边稍息立正站好,低头乖乖认错。
于是,忙活一整天分文不得后,她又被成功抓典型,罚20块钱加思想教育。
交警一边在手机上记下她的名字一边说:
“这样吧,你往朋友圈发个文章,就说这次知错了,以后一定规范行驶。就现在,我看着你发。”
闵行尴尬地理了理耳边的碎发,低着声问:
“对不起,交警叔叔。我没有微信,请问可以发扣扣空间吗?”
交警也愣了,抬头看闵行——
“啊?”
这就是闵行。
一个月前刚大学毕业。
毕业前,她卷生卷死挤进一家大厂实习,又在年初的复盘会上成功混到转正名额。
她早早做好了述职ppt。
然天不如人愿,
没过几天,她就因病被开了。
那是临拍毕业照的前一周。
天气很热很闷,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世界里忙,所有人都不肯施舍给彼此一句虚假的寒暄。
住院的间隙,导员给她打来电话,从就业单位问到三方协议,最后换上知心姐姐的口吻,关切地问她能不能赶回来拍毕业照。
她垂下眼看了看手背上的输液管,又熄了手机屏,借着微弱的反光,照了照自己脑门上刚摔的青色大包,无奈说:
【实在抱歉李老师。项目有急事,确实回不去了。真的很抱歉。】
挂断电话,手机又变回验证码接收器。
第四天出院,办完所有手续,闵行在科室门口站了好久。
无事可做,她不知道现在该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