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狐疑顺着空气被景逸琛接纳,毫不避讳地展示了自己的上课装备,说在这里找到了自由。
“害你停职是我的错,所以昨天鼓起勇气向校长提出了复职建议。”
“想必裴林之和你说了我们的恩怨,既然他决定和解,我也没有坚持的必要,建设镇和城市不一样,这里有淳朴的风土人情和放慢很多的时间,呆在这里的几天我真切感受到了快乐。”
不远处要上课的学生见老师迟迟不来,派了代表去办公室查看,刚出门就见到和陆知鱼说话的景逸琛。
陆知鱼认得这个小孩,是有名的“刺头”,此刻他乖乖地拉住景逸琛的手,礼貌询问他怎么还不来上课。
景逸琛蹲下身,收敛起不正经的锋芒,软化身上的尖刺,摸了摸他的头:“老师要和这位老师说些事情,你先回去告诉大家自由绘画,一会儿我去检查。”
学生点点头,撒腿跑回去。
刚才的场面实在有些陌生,可能是陆知鱼太过于看重第一印象,以至于看见“张飞”哄孩子时反应不过来。
她的袖子出现一点褶皱,一只画笔敲了敲自己。
顺着笔杆往上看,撞进景逸琛浩瀚汪洋的眼眸中,盛大,璀璨又包容。
好奇怪,短短几天而已,一个人怎么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景逸琛知道她在想什么,没有去纠正她的想法,继续说自己的事情:“所以我想先留在这里,学会慢下来。”
在陆知鱼的生活中,她一直有一个解决不了的难题是:无法判断对方说话的真假。
但凡对方演的真一些,她就会傻乎乎的被骗,投入真情实感。
以至于后来有一段时间,陆知鱼把所有人说的话都当做假话去听,吃了不少苦头。
经历的事情多了,她开始尝试使用微表情心理学辅助判断,对所有人说的话保留百分之五十的可信度。
可景逸琛的这番话在陆知鱼看来是百分八十。
很奇怪,她找不出理由,只是以旁观者视角观看,认为景逸琛没在撒谎。
“那就预祝你取得成功吧?”陆知鱼弯了弯唇角,漾起一个友好笑容。
就算景逸琛说的是假话又怎样,欺骗的人永远只是自己。
朗朗读书声源源不断从各个教室内传出,汇聚在走廊交织在一起,景逸琛望着第一次朝他露出笑意的陆知鱼,瞳孔骤然收缩。
仿佛遥远大海上孤寂灯塔,观看了一辈子的潮起潮落,身体布满海水的痕迹,在即将倒塌的前一秒,看见了远处同样斑驳寂寥的灯塔,明白自己从不是一个人。
咧了一下嘴,是释然地笑意:“好啊。”
“那……”他伸出画笔,做出握手状:“我可以申请成为你们班雪雕的美术顾问吗?”
一墙之内是知识的海洋,一墙之外是知识的岸边,两座灯塔遥遥对望,确定我们是彼此世界里唯一的光点。
“可以呀。”握住画笔的另一端,仿佛是连接两座灯塔的桥梁,二人对视微笑,凝结在海面的冰,融化无痕。
复职后的陆知鱼忙的不行,和办公室的凳子好像闹脾气的情侣,说什么都粘不到一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