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折被她看得一僵,垂眼自嘲道:“我与许姑娘,自是不同。”
相比之下,他很没用。
“你是共犯。”张云说。
辛折猛地抬头,听她接着道:“你顾忌我,也顾忌我娘,帮我一时很容易,但山高路远,辛家不会一直待在海城,你和辛叔都觉得只要我们在张家一天,就不会有好日子,若是只帮一时,兴许会让我们的处境更差,是也不是?”
“是。”辛折答得艰难。
张云叹出一口气,坦然道:“这也是从后的我所顾忌的。”
这顾忌给她上了枷锁,把她困在泥沼里,她爬不出来,外头的人也不敢向她伸手。
“但好在,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顾忌。”她话音一转,打了辛折一个措手不及,“辛折,你是我的共犯。”
是过去那个一再忍耐的,胆小的,愚蠢的张云的共犯。
是愿意为她衣角沾泥的人。
那些偷偷送来的吃食,砍好的柴,她记了好久。
邹萍说的不对,什么嫁妆,行商,没有那些莫须有的、龌龊的关系,在她眼里,自己和辛折,更像是如昨夜一般月色下的两个小贼。
“你说的不一样”辛折恍然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嗯。”张云欣然点头,“我近日打听了不少律法,她这样的应该叫”
“旁人。”两人异口同声,又相继笑了出来。
为人做保的人,就叫旁人,她立户时,王英是她的旁人,她脱离张家时,许三七是她的旁人,她们都是能托住她的人。
她想说的,也就是这些了,她对旁人说不出口的,也都同他讲了。
把人送到巷口,接过灯笼,张云笑着与他道别:“早些归家。”
一语双关,辛折也笑,说:“好。”
赶驴的人走了,夜里的风凉,吹得人直哆嗦,张云回头走了没两步,就瞧见两个鬼鬼祟祟的影子站在许家门口。
其中一个还没她膝盖高,见了点烛光立即缩了回去。
“阿姐,回来了回来了!”小枣自以为小声地喊。
许三七门都来不及关就往屋里跑,张云灭了灯笼,进屋时瞥见一大一小憋着气不敢喘的模样,大笑出声。
这下木兰嘴角也压不住了,许三七干脆也不装了,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给自己倒了一杯果子水喝。
“笑吧笑吧。”她嗔道。
屋里笑闹了一阵便歇了,明日是赶集日,想来是有的忙的,熄了烛火,几人早早和衣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