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没感受到丝毫温暖,反而觉得好冷、好累,这些年都是她一个人背负了一切,却从没有人问过她背不背得动,背得累不累。
这时,陈嘉平却道:“不必刻意去找,我想神女已经在附近了,或者,已经在你们中间了。”
洛颜呼吸一顿,心想他什么时候发现了自己?怎么暴露的呢?刚才说了什么话?
却听陈嘉平道:“若如柳门主所说,真的见到了思思,最在意思思的人是谁?”
“洛河神女?”
“洛河神女到底在哪儿呢?”
陈嘉平盯着柳子峤:“是啊,洛河神女到底在哪儿呢?”
柳子峤也看出陈嘉平来者不善,打定主意不会多透露洛颜半个字,便抬起眼睛,不卑不亢地盯着他:“我不知。”
陈嘉平笑意漫了上来,声音无比柔缓,像是和最要好的朋友谈心:“柳门主,我料想你也不清楚,不是骗大家。你和大家一样,也是想尽快抓住洛河神女,还世人一个公道。更何况这里还是洛河,对不对?”
柳子峤刚要开口说“不”,忽然脖子一紧,整个人被凭空出现的一股力道拽了起来。这力道掐着他的脖子,让他说不出来话。拽着他往陈嘉平的方向去。
长卿门弟子皆呼“门主”,便朝着陈嘉平冲过去,要他放人。半途却被嵩山派弟子拦下。长卿门弟子抽出腰间葫芦,嵩山派弟子纷纷拔出佩剑。
陈持盈站在高台上喝道:“陈嘉平,你不要太过分了。”
她自然有能力出手,但这个场面不合适。陈嘉平算是大渊陈氏后人,是她的晚辈,长辈对晚辈动手本就有失身份。那人还是柳子峤……
柳子峤朝着陈持盈摆手,示意她不要管自己。
却在此时,一身穿墨绿道袍药宗弟子一跃而出,众人都没看清他动作,就见陈嘉平松开了柳子峤。柳子峤被带到虞栗楠身边,陈嘉平则在原地捂着手肘的麻筋。
嵩山派弟子立刻叫道:“那人就是洛河神女!”
洛颜结了个法印,往身上一抹,那身墨绿道袍便换成了一身白衣裳,只是不那么白了,上面一块蹭上的灰,一块结痂的血,胸口还破了一块,拿绷带缠住,只有腰间那条红腰带还算干净。
这人眼睛却黑亮清澈,像是夜幕上洒满了星子的光芒,又映入湖水,望向谁,就可以照见他的内心。
这人便是洛河神女。许多人是第一次见她,似乎觉得难以把眼前这人和传闻中那个横刀夺爱,作恶多端的妒妇联系在一起。
身后有人拉了下自己的袖子,洛颜转头一看,是虞栗楠。离得近了更能看清他那张秀美的面容,眉间那点朱砂鲜红得似乎要跳出来。
但洛颜不敢跟他对视。她抽出了自己皱巴巴的袖子,反手把柳子峤推到他身边。耳边风声一动,她抽出腰间红绫,随手打落一柄飞来的匕首。
那人召回匕首,抽出佩剑指着她:“洛河神女,你自己说,你跟外海有什么关系?”
洛颜不答,往前走了两步,离虞栗楠远了些,像是要让众人知道,虞栗楠从不认识她,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洛河神女,我萧山派有一宝物,在尧山老祖飞升后不见了。那宝物有助于提高境界,尤其对心修有益处,是不是你盗走的?”
洛颜道:“不是。”
“哼,那洛思思的坟是不是你挖开的?人怎的不见了?你把洛思思带哪儿去了?”
洛颜道:“不是,我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那当年洛河水患总是你干的吧?你可知那次水患死了多少人?你就为了救那一家三口,害死了多少无辜的人?”
洛颜深吸一口气:“我没有错,一家三口也该活命。”
但质疑她的人更多了,她越反驳,下面的人越觉得她是在狡辩,在撒谎。
他们说着难听的话,一句句像是一滩烂泥砸在人脸上。
有离得近的弟子甚至抽出佩剑冲了过来,洛颜无意和他们打,于是左右躲闪,他们看了出来,于是更加肆无忌惮。
虞栗楠想替洛颜说几句话,却察觉不远处有一道目光朝自己看过来。迎着目光看去,正是夏小余。
夏小余冲他摇头,示意他不要插手。
以往他说什么,没有人会不顺从,但此时此刻,虞栗楠头一次萌生出一个念头,他不想听王兄的,他就想把洛颜带回去,好好照顾她,让她别再风餐露宿,别再流血受伤。
大不了就让人骂吧,自己别去听,找个清静又漂亮的地方住下来,白天种花晚上赏月。他有能力把洛洛藏起来,让谁都找不到,他也有能力养活洛洛。
什么实现愿望,什么大道飞升,太痛苦了,都不要了行不行?就当一只幸福快乐、自由自在的小鸟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当翱翔的鹰?
飞得比别人高,就会飞得比别人累,这么简单的道理不懂吗?
他头一次想要反驳王兄,或许是因为此时的王兄变回了少年的模样,看上去不再那般盛气凌人。也或许是王兄他自己快要坚持不下去了,他的手不住地颤抖。
当然也或许是因为虞栗楠自己在发抖,所以看错了。
却在这时,不远处的河面上忽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哭声。原本平静的河水忽然翻腾起来,一艘三四层楼高的船从河面上驶过,船上扒着窗户往外看。
他们全都被水泡得发白浮肿,手脚末端已经腐烂,头上挂满水草,眼睛向外突出,嘴巴里含满了泥沙。
他们全部盯着岸上这些人。
陈持盈声音发颤:“洛河夜哭!你们触发了洛河夜哭的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