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鸾明末江南地区,有一年仅十六岁便香消玉殒的才女叶小鸾。
民间流传过一个说法,她很可能是《红楼梦》中林黛玉形象的原型之一。
叶小鸾是吴江人,生于书香世家,父亲叶绍袁、沈宜修,也是名动一时的才子才女。
叶小鸾早慧,诗书琴画无不精通,最喜静坐于北窗之下,作诗填词,寄情翰墨。
“‘一炉香相对终日’,叶小鸾的诗词意境,往往凄清寂寥。”叶嘉言回顾起叶小鸾的生平,惋叹不已,“她其实是向往爱情的,从诗集《返生香》里看得出来。”
冷清秋沉吟:“很多人都说她是因恐婚而死,但我不完全认同。”
“我也不认同。”
二人对视。
“昆山张立平再好,那也不是她自己选的。”叶嘉言说。
“婚期定在了十月中旬。叶小鸾知道对方送了催妆礼,当晚就害了一场病,医者束手无策。按理说,结婚这种事,得放在她治病之后。可两家人却反而把婚期提前了。”
“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成了叶小鸾的催命符。”冷清秋垂目叹息。
得知婚期提前,叶小鸾躺在病榻上,叹了句“如此甚速,如何来得及”,到婚礼那日,她病情更重,无法成婚。
没几天,叶小鸾便夭亡了。
叶嘉言若有所思:“世人只说她恐婚,但却不多想想,人生经历很少的女孩,怎么会恐婚?还不是因为,她的舅母、姐姐在婚姻中苦苦挣扎,所以她才对现实世界不抱幻想。”
叶小鸾曾有一诗,名《己巳春哭沈六舅母墓所》,“十载恩难报,重泉哭不闻。年年春草色,肠断一孤坟”,诗中极尽哀恸。
冷清秋深思:“或许,她更喜欢纸片人。”
叶小鸾生前,几乎每日都要临王子敬《洛神赋》。想象中的神仙世界,也许可以纾解内心的苦闷。
叶嘉言又品咂了画上的题诗,目光凝在书案前的一炉香上。
“画上没有落款,也没有藏款,所以我更觉得,这是叶小鸾的自画像。”叶嘉言指着书案上冷寂无烟的香炉,“冷姐,你看,那一炉香,已经燃尽了。”
香尽,人亡。
一代闺阁才女,用自画像的方式,摹画濒死前的心意,却不愿对父母说一个“不”字,生生把自己逼死了。
“还是时代的错,”冷清秋目光幽深,“父母即便饱读诗书,却也不知道尊重儿女。”
时过境迁,今非昔比,婚恋自由成了当今时代的主题之一。这在过去,是不敢想象的一件事。
想到这一点,叶嘉言转悲为喜:“所以,我们不能委曲求全,不然就辜负这个好时代了。”
冷清秋深以为然:“没错。”
她目光落在手卷上:“这画,你打算怎么处置?如果出具名家的鉴定书,是卖得上价格的。”
“不卖了,我和它有缘。”
说着,叶嘉言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又把手卷合拢,在那上面轻轻摩挲。
都姓叶,都有执念。缘分。
从别墅出来,叶嘉言先打车去地铁站,坐了几站后,再和周懿行会合。
为了躲避安锐钧这种狂蜂浪蝶,冷清秋的住处,只有少数几人知道。叶嘉言也不能在任何人面前泄密。
今天是周日,二人约好要去韩守正家里做客。
叶嘉言落于后座,沿途上,跟他简述她所得的画中画。
周懿行听得入神,等她说完了,才问:“我可以看看画吗?”
“微信发你。”
停车后,趁叶嘉言提着礼物下车之际,周懿行匆忙看了一眼微信。
不由慨叹,果真是有“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的韵味。
霎时间,心里生出些怜香惜玉之情。
两人拐进巷口,来到韩守正家门前。
铁门敞开着,一个女人背着包从里屋走出,目色复杂地打量他俩。
“你们是来买画的?”
叶嘉言下意识摇头,周懿行却在身后抓住她手,冲那女人微笑。
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女人顿时止步,盯住周懿行T恤衫上的标识。
她确认他是个有钱人。
周懿行没说话,牵着叶嘉言往里走。
女人定在原地,看他俩款步而入,只觉般配至极,活脱脱一对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