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过年过节时,云家家主云海一回来,柳姨娘就跟倒豆子一样将她的事添油加醋说一遍,云海便对自己这个草包女儿没什么好感了。
何况她本来也不会说好听的话,既不读书,也不学做生意,更不会绣花弹琴什么的,因此在云海面前没有得到一丝好感。
今年清明时,她与云影云烟两位姐姐一道出门踏青,也是他们撺掇着她去见王举人,结果她被随便一激,就猪油蒙了心一样,真以为自己能嫁给王举人当官太太了,竟干出当众表白这种事。
云影云烟都没想到她来真的,慌忙拉住她,又羞又怒地回了。
这事算是个大笑话,很快就传遍了良州。
毕竟是云家的事,云家在良州还是有些声望的。
而百姓更乐于议论有钱人家的八卦。
云纱每次要在睡觉前放空自己才能入睡,否则一想到原身干的那些事,她就脚趾抠地的睡不着,反覆在脑海里社死。
虽然不是她本人干的,但她“与有荣焉”。
好在古代没有信息网络,她就算走在大街上,也几乎没人认识她,所以她不用担心自己被人指指点点。
与春草出了后门,转了一条小巷,喧闹声便轰地一声入了耳,震得她心脏怦怦跳。
这种感觉并非是因为街上太嘈杂,而是一个截然不同世界的生活气息铺天盖地地朝她席卷而来时,她因为震撼而几乎站不稳,仿佛置身于惊涛之中。
“姑娘,怎么了?”春草见她发呆。
云纱回过神,手垂在袖中,指甲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没事,走吧,前面有一家租马车的对吧,我们尽快出城。”
疼痛感清晰地传来,让她脑袋越发清醒。
她飞快瞥了眼掌心几道月牙形的印记,心道这不是梦。
春草点点头,挎紧了肩上的包袱。
春草的家不住在良州城,而是在城外一个叫做米南的村庄。
庄上大约百来户人家,平时靠种田为生。
马车平稳地出了城,走上坑坑洼洼的泥土路,车身开始颠簸起来,从不晕车的云纱第一次感觉晃得想吐。
她只能掀起帘子趴在窗口透透气,出了城之后外面是大片的荒地,之后才是农田,交错其间,她也搞不清楚为什么。
现在是夏天,正是水稻抽穗杨花的季节,一眼望去绿油油一片,偶尔有人戴着斗笠穿梭其中。
这让她想起她跟着导师去乡间下田考察的时候。
她那会儿刚跟实验,第一次去考察还充满了兴奋,为了防止自己晒黑甚至特意带了防晒喷雾,打算过段时间就给自己喷一喷。
但去了之后,原本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的导师便钻入田间,一下子就变身成了农民,不开口时半分没有搞学术的气质。
他戴着斗笠,肩膀上搭着条湿毛巾,走在田埂间,一颗颗扒着稻穗查看,看它们的授粉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