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
“好,打!”林飞云举枪大吼,“攻城!”
攻城车碾地而行,冲向前方城门。与此同时投石机投放巨石,砸向城楼。
“且慢!且慢!不要打!”后方传来撕破喉咙的喊声,林岳转头,看见了撩袍奔来的蔡康元。
这人自来到交战地之后便一直闷在军营里,叫兵卒守着大帐,如非必然一步也不迈出去。今日居然亲自跑来了战场,林岳不得不惊奇。
“林帅,快叫他们停止攻城,快别打了!”蔡康元一边跑一边喊,几乎断气,“要和谈了,别打了!”
“他在说什么疯话?”林飞云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什么叫开始和谈了,为什么要和谈?”
林岳浓眉紧皱,一瞬间猜出背后可能发生了什么。他听着声声战鼓,看着推着战车猛烈撞向城墙的士兵,回头望了一眼即将跑过来的蔡康元,沉声道:“战场凶险,送蔡院事回营。”
他的副将立即会意,领着一个小队拦住蔡康元,将其架上马匹,奔离战场。
蔡康元的喊声很快淹没在浩荡的交战声中。
“打下这座城,咱们又能前进二十里。”林飞云望着前方陷在纷乱中的斑驳城墙,像是望见了漫天星海,无数名为希望的吸光洒落在他眼中,“大哥,就快打到梁京了!”
……
“林岳这是要反吗!”泰和帝将蔡康元的折子摔到案几上,“朕这个皇帝不如交给他来做。”
“陛下息怒。”海山青出列求情,道,“兵法有云,‘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争,君命有所不受。’[1],战场之上局势瞬息万变,随机应变以求胜,乃是主帅之职。若用兵不能果决,事事踌躇,一旦误了战机,便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用兵之害,犹豫最大;三军之灾,生于狐疑[2]。”
“你是在指责朕无端猜忌?”
“臣不敢!”海山青跪地,“臣只是就事论事。简守帅,分其统,专其任[3],这是先人经过无数次实践总结出的道理。”
“以海相看,朕若是治他的罪,便是不通兵法,乱施淫威的昏君了?”
“陛下息怒。”兵部尚书李纲与中书侍郎丁坤等人纷纷跪地。
垂拱殿议事再次不欢而散。
众人出来之后,李纲问出心中疑问:“海相公方才在官家面前,为何如此急切?您不是一向稳中求胜的吗?”
“不是我要急,是时局叫我不得不急。”海山青长叹一口气,“前线局势一片大好,官家却又有了避战和谈的念头。我们现在若要退,就再也没有进的可能了。”
“我看官家的态度,停战和谈只在早晚。”丁坤道,“除非林岳能一直胜下去,咱们在朝堂上与他们相争才又足够的底气。”
“林岳势头虽猛,单靠他抢回梁京石绝不可能的。北真的主力一动,但从兵马数量上就是数倍碾压,莲州守军才七万,根本扛不住。”李纲道,“要让镇南王准备好,盯紧北真的主力部队。一旦有异动,立即带兵前去支援。”
……
“不动,为什么是不动?”萧焱拿着刚接到的军报,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父亲,“爹,兵部不是该催我们调兵支援吗,为什么反而特意发报过来叫我们原地待命?”
“江对面的对军已经开拔了,林帅一旦陷入包围,现有的优势就会立刻丧失殆尽。”
“是不是中间出了什么问题?咱们立即写折子递上去,速度快的话得到回复让大哥从繁城调兵前去支援也不晚。”
镇南王萧重信将军报从儿子手里拿回来,盯着上面的字,久久未表态。
“爹。”见萧重信不说话,萧焱催促道,“你在想什么?咱们现在没有时间耽搁了。”
萧重信缓缓将信折好,仔细地放回信封里,又端详了一会儿封口处的火漆。
他看向自己的次子:“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轻举妄动。”
萧焱神色大变:“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萧重信道,“来人。”
近卫从外面进来。
“二公子身体抱恙,送他回房休息。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出房门一步。”
“爹!”
……
“林岳,你个乱臣贼子,你抗旨不尊,你想造反吗?”
林飞云跟着林岳经过蔡康元的军帐,清晰地听到了他的叫骂声。
但是此时谁也没工夫去管他。
北真来了新主将,打法诡谲老练,近几日双方交手,都没讨到什么甜头。
“格老子的,听说这个秦白石以前是大周将,后来降了北真,还改了姓,反过来带兵攻打大周,当初梁京就是他带兵打下来的。背祖投敌的东西,呸!”杨豹摘下沾着血和泥的头盔,朝一旁吐了口唾沫。
“北真把秦白石调过来,说明他们内部的分歧已经解决了。”林岳跨进军帐,来到沙盘前,“枯井口周围都是平原,没有任何山林湖泊给我们做掩护或缓冲,一旦陷入包围,就是进退维谷。”
“不能往前进了。”军师蔺行道。
“能停在这里,也不亏了。”林飞云道,“咱们只用了一个月,就夺回了两州十三座城池。”
他们心里都清楚,永安已经在准备跟北真和谈了,他们不停也要停。
“要是兵部下令三路大军一起进攻,此次未必不能拿回梁京。”杨豹不满道,“一帮拖后腿的家伙。”
林岳瞪过来,他才没继续骂下去。
“有繁城在后支援,即便北真援兵来到,咱们守住这里也并不困难。”蔺行道,“而且有秦虎在手,届时跟北真和谈,这些都是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