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蛇突然兴奋地攀着他的手腕缠上来,像是要急切地对他表达什么,扁圆的小脑袋竖在他眼前卖萌一样来回晃动。
梁洌不知道是不是他真的太怕一个人了,竟然觉得这小东西好像很理解他,忍不住对着一条蛇问:“你这么聪明,不会也是什么奇怪的物种吧?老子这辈都不想再见到那种东西了。”
小黑蛇连忙摇起了头,像是在努力证明自己不奇怪,可一条蛇能听懂人话,已经足够奇怪了。
下一刻,小东西顺着他的手臂爬上他的肩膀,围住他脖子绕了半圈,脑袋蹭在他脸上发出了“嘶嘶”的声音。
梁洌不清楚为什么,但他好像奇异地理解了意思,“你是叫我不想别的,有你就够了?”
小黑蛇再次蹭在他脸上,他不禁笑起来,然后捏住蛇尾巴把整条蛇提在半空中说:“你才走丢几天,这么快忘了你的前主人,我才不要你这种朝三暮四的宠物。”
虽然这么说,梁洌发现他又因为这小东西平静下来,灭掉还剩大半的头,回到屋里把蛇扔在沙发上,然后去冰箱里翻有没有能给蛇吃的东西。
然而,自从褚玄毅走后,他从来没给冰箱里添过什么,翻遍了冰箱连过期的食物都没有。
他突然想起连立杰说要给他送东西,天都亮了也没来,顿时冒起了不好的预感,连忙去给连立杰打电话,可是响了好遍都没有人接,他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
小黑蛇又爬到了他旁边,绕着他的脚腕想爬上来,可它爬的方式是绕他的腿,小腿还好,到了大腿敏感的皮肤让他不自觉绷起了感官神经。
他连忙把不懂分寸的小黑蛇扯来,刚要教训一下,连立杰回他回了电话。
可是他接起来听到的不是连立杰的声音,而是连立杰老婆,满是焦急和恐惧的开口。
“我、我是周雁。梁洌,能不能来我家一趟,立杰、立杰他疯了,我阻止不了他!”
听到“疯了”两个字,梁洌脑中一瞬间浮现出了许多场景,他想也没想抓起车钥匙冲出门,一边等电梯一边询问:“你现在安全吗?老大他什么情况?”
“我没事,我把他锁在卧室了,但是他力气太大,可能马上就会把门砸开出来。”
梁洌听到另一头除了砸门声,还有孩子的哭声,“嫂子,你带又又先出去,把大门锁上,等我过去。”
“不行!”
周雁严肃地否定了,“立杰他会跳楼,阳台没有封,我要是不在,万一他、他跳下去怎么办?”
梁洌想了下连立杰家的布局,卧室里因为又又都加装了防护窗,但阳台没有,立即又问:“你们小区物业,邻居还有人吗?”
“不知道,物业的电话没有人接!邻居、我去找找邻居!”
“你注意安全。”
梁洌叮嘱完周雁挂了电话,开车出小区时,下意识往小区大门的方向看了看,昨天的人群已经不在了,现在安静得一个人影也没有,仿佛整个小区荒废了一般。
只是他车刚开过去,就有车跟上来,他猜可能是姜义明派了人在这里“看”着他他,不过他现在没时间理会,用最快的速度赶去了连立杰家。
连立杰家的小区是新建的,还没有完全入住,夫妻两人的老家都在外地,父母亲戚也都不在这里,能求助的人不多。
梁洌赶到门口倒是有好几人,但全是妇女和老人,只能替周雁看着女儿。
他跑过去几人立即把门让开,他一眼就看到了客厅中间的血,一路连接到旁边的卧室。
周雁的声音从卧室里传出来,“立杰,我求你、求你不要这样!你、啊——”
声音最后是一声惊叫,梁洌急忙冲到门口,以为是连立杰对周雁做了什么,看到的却是连立杰拿着菜刀,一刀砍在自己的胳膊上,仿佛一点也不觉得疼,眼神空洞,表情却有着一股怪异的愉悦感。
梁洌对周雁说了一声,“嫂子,你先出去一下。”
周雁跪在地上,满身都是连立杰的血,听到他的声音茫然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终于扶着床起身,不安地向连立杰瞥了一眼从房间出去。
连立杰体测年年都是前几名,梁洌没有信心能制服失去理智的连立杰,他目光在房间里寻了一圈,扯下床单握住了一头,小心向连立杰靠近。
“老大?连立杰?连大头?”
无论叫什么,连立杰都没有反应,梁洌觉得这样正好,可以毫不费力地把人制住。
然而,连立杰就像知道他在庆幸一样,冷不防把脸扭向了他,动作僵硬又怪异,像木偶的机关坏了,头被里面的弹簧猝然一下弹过来。
梁洌不清楚这是什么效应,越是熟悉的人在他面前变得怪异,他越加感到毛骨悚然。
连立杰忽然把菜刀举起来抵住了脖子,满是血迹的脸露出了一抹近似深情的笑,一眼不眨地对他问。
“你为什么不爱我了?梁洌。”
一瞬间,梁洌所有的感官都仿佛跌进了地狱里,强烈的恐惧感刹那间遍布了他所有的神经。
这与见到怪物的恐惧不同,是另一种对于熟悉的人,熟悉事物消逝的恐惧。
姜义明和他说全人类会怎么样的那些话太大了,作为一个生活在底层,过着一日三餐日子的人,他很难领会到全人类的危机。
但是此刻他清晰地感受到了。
连立杰这四年与他相处的时候,除了睡觉的话,比他和褚玄毅都多。
他太了解连立杰了,他一填觉得连立杰是这个社会为数不多的好男人,好丈夫,好爸爸,好上司,连立杰极尽所能把自己所有的角色都做到了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