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渊不能说章妈妈能抵半个长辈,也不能说郑太后不好,一时无言以对。
便是能言善辩的陈卓,也挑不出卢玹这番话的不是。
姜韶华心中冷笑连连,面上不露半分,继续看卢玹表演。
“父女血浓于水,其实,我最不舍和韶华分离。”卢玹又叹一声,眼中竟闪出一丝水光,俨然一副爱女如命的慈父模样:“可为了韶华的前程未来,我再舍不得,也得狠下心肠。”
“韶华,你就听为父的,随赵公公去宫中吧!学太后娘娘两三成,也一辈子受用不尽了。”
赵公公深以为然,插嘴道:“卢郡马此言有理。郡主年少,当有长辈仔细教导。这天底下,也唯有太后娘娘有这个资格教导郡主了。”
陈卓不轻不重地咳嗽一声,张口道:“郡主是南阳之主,郡主一旦离去,南阳郡便没了主人,成了一盘散沙。”
“卢郡马虽是郡主父亲,却姓卢不姓姜,不能代郡主掌管王府。还请郡主三思!”
卢玹生平最恨别人提起自己的赘婿身份,被陈卓戳中痛处,心中大怒,口中却附和道:“陈长史的顾虑,也不无道理。我可以代韶华暂时掌管几年,有要紧事,派人送信去宫中。等韶华长大回来了,再将王府交回她手中。”
话音刚落,姜韶华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不妥!父亲一直读书,对政务一窍不通。王府岂能交到父亲手中。”
卢玹:“……”
那种被揭了脸皮的火辣辣的感觉又来了!
这一次王府属官齐齐整整都在,还有宫中派来的赵公公哪!
卢玹白皙的俊脸瞬间红了一红,却未恼怒,露出愧疚自责:“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不中用。好在王府里有陈冯两位精明强干的长史,还有几位忠心能干的属官。”
“过去这一年,韶华一心守孝,王府事务都由他们打理,并未出差错。以后也按惯例就是,我就是个担个总揽的名头,真正做决定拿主意说话算数的,还是陈长史。”
这话明里暗里挤兑陈卓。
陈卓不得不起身,向姜韶华告罪:“卢郡马此言折煞微臣。微臣身为长史,一心为郡主分忧,绝无伸手揽权之意。请郡主明鉴。”
卢玹早就盯上陈卓了,立刻接过话茬:“陈长史劳苦功高,在王府里声望隆厚,这是人尽皆知的事。陈长史何必自谦。”
冯文铭听得满心不快,神色淡淡地张口:“卢郡马既知道陈长史辛苦,在这一句接着一句挤兑又是何意?”
卢玹有些惊愕:“冯长史误会了。我是真心感激陈长史,绝无针对或暗讽之意。”
“冯长史和陈长史是至交好友,当年冯长史进王府,还是陈长史的功劳。这些年,深得岳父器重。岳父不在了,依旧忠心当差。你们两人一同齐心合力,一个主外一个主内,打理王府事务。”
“有陈长史冯长史这等勤勉能干的臣子,郡主根本不用操什么心。”
得,连冯文铭也一同挤兑上了。
就差没明说两位长史联手篡权,架空年少的南阳郡主了。
冯文铭被膈应得不行,目中闪过怒气。
陈卓迅疾扫了一眼过来,示意他闭嘴。
赵公公还在,不可争吵,失了南阳王府的体面。
赵公公看戏看得津津有味。卢郡马有野心好啊!有卢郡马这般费心出力,或许很快就能说动郡主去京城了……
姜韶华敛了笑意,直视卢玹:“陈长史冯长史都是忠臣,祖父信任他们,我也一样器重信任。父亲刚才这些话,是在质疑祖父,还是在轻蔑我有眼无珠?”
姜韶华笑意盈盈的时候,随和又可亲。
此时眉眼沉凝,无形的威压顿时弥散开来。
赵公公在一旁看着,都有些心惊肉跳。卢玹更是首当其冲,彷如有巨石压顶。这种感觉,恍惚岳父又回来了……
“以后,谁敢说陈长史冯长史的不是,一律做谣言诬陷论罪。”姜韶华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一众属官都坐不住了,纷纷起身应是。
卢玹就尴尬了,不得不站起身来为自己辩解:“韶华……”
姜韶华淡淡瞥一眼。
卢玹心里一凛,下意识地换了称呼:“郡主误会了。我绝没有别的意思……”
“没有这个意思,就别乱说话。”姜韶华冷冷打断卢玹:“南阳王府的重臣,还轮不到一个无官无职的赘婿指手画脚。”
卢玹:“……”
赵公公激动地坐直了身体,双目都快放光了。
真没想到,南阳王府还有这等好戏!
一众属官也各自瞠目结舌。
做女儿的,直接以赘婿二字来称呼自己的亲爹!做亲爹的,还有什么脸?!
难堪
卢玹白皙的脸孔涨得通红,尴尬又难堪。
就在众人以为卢玹恼羞成怒之际,卢玹出人意料地落了眼泪:“我知道我自己的身份不讨喜,陈长史冯长史都瞧不上我,你心里也嫌我这个亲爹。”
“我劝你去京城,就是怕你走了你娘亲的老路。南阳郡就这么大,你是南阳郡主,哪有人能和你并肩相配。到了及笄议亲之年,难道又要招婿不成?说句不中听的,谁家的好儿郎肯做赘婿?”
“去了京城就不同了。大梁勋贵世家的出众少年,都在京城。等过几年,太后娘娘也能为你挑一门好亲事。”
“你能嫁一个好夫婿,终身有了托付,我这个做亲爹的,才能松心头一口气。以后去地下,也有脸去见嫣妹和岳父了。”
“韶华,你就听爹一句劝,随赵公公去京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