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厌有些惊讶,他还记得他刚回京城时,心灯就已经鲜少在外露面讲经,那时候灵云寺的主持便是了悟,后来他入宫得势那几年,心灯除了国事几乎已经不在外露面,寺中事情大多都是了悟在处理。
他登基第二年,了悟因为年迈将主持之位传给了慧方,便随心灯一起闭了关,阿窈出生后他想要来见心灯一面,被了悟挡在静室之外,只说心灯闭了死关不见任何人。
萧厌今夜过来,本已打算心灯若不见他便直接强闯,却不想了悟像是早知道他想做什么,朝着他双手合十说道:
“师叔已经在里面等着陛下。”
萧厌微眯着眼:“他知道朕要来?”
了悟平声道:“世事有迹。”他躬身,“陛下,请。”
萧厌闻言也没多言,直接就抬脚朝着里面走去,身后缙云连忙想要跟上,却被了悟伸手拦住。
“师叔只见陛下一人。”
萧厌朝着缙云道:“在外面等着。”
番外【前世因果(一)】
灵云寺的静室很多,大多都是寺中僧人和贵客论禅闭关所用,但几乎所有静室都都建在一起,也人人可去,唯独心灯闭关的静室与其他所有地方相隔,不仅是在寺中偏僻之地,周围也不允外人踏足。
过往有人曾试图前往,每每还没靠近便被附近武僧阻拦,而萧厌今夜畅通无阻,显然是早有人料到他会过来。
萧厌踩着有些昏暗的光线走到里面,就瞧见穿着藏青僧袍坐在蒲团上的僧人。
他双眼微阖,手中拿着犍稚轻敲着,那刻着繁复佛偈的木鱼上发出的声音回荡在整个静室,衬着桌边摆放着袅袅升起的檀香,安抚着人心烦闷。
似是听到脚步声,心灯抬眼时目光慈和:“你来了。”
“你…”
萧厌有些迟疑的走到心灯对面,目光落在他脸上时忍不住的错愕。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对面蒲团上的人脸上沟壑纵横,盘坐在那的身形有些佝偻,眉上也染了霜白,就连握着犍稚的手也像是风吹干了皮肉露出里间青筋。
萧厌记得他上一次见到心灯时他还瞧着中气十足,穿着僧衣言笑晏晏,身上虽有年迈之态却气息沉稳,年过八十瞧着也不过六十的模样。
可如今不过短短六、七年未见,他却像说被抽干了精气神,整个人如风烛残年、气息浑浊虚弱不说,就连皮相也老了数十岁。
就仿佛一脚踏进土里,随时都会逝去,连脸上都生了斑驳。
心灯瞧着萧厌满目惊然,放下手里犍稚笑了笑:“不过皮相而已,已至年岁自会苍老,老衲亦不过芸芸众生,怎能例外。”
“倒是陛下,你瞧着与数年前不同,身上厄运既解,如今也已得圆满,为何还来寻我?”
萧厌凝眸:“朕有不解。”
他用的是朕,不是我。
目光落在心灯身上,一言便道明他今夜所问之事必定要得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