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中是一道火腿炖肘子,这可是个火工菜,腌得的金黄的火腿与炖的银白的猪肘子一起,酥烂软糯,咸鲜味美。另有一盘明珠豆腐,将鲜嫩的南豆腐碾成泥,加入鲜虾肉粒、马蹄末、姜末及面粉糊等,调以绍兴黄酒、胡椒粉等佐料,挤成丸子下锅炸的金黄,鲜美可口。
它的左边摆着一碟子胭脂鹅脯,右边放着一碗蟹粉狮子头,再加上酸口开胃的酸笋鸡皮汤。馨瑶直想仰天长叹,怪不得后院的女人全朝着四爷使劲儿呢,天天这么吃也太美了吧!
白鹭拿出一小壶柑橘甜酿,给她倒了一盅,笑着说:“膳房的钱公公说席面哪儿能没有酒,特地进了这壶果酒,说是用柑橘酿的,在宋朝还有个雅致的名字,叫‘洞庭春色’呢!”
馨瑶美滋滋的受了,只觉得醇厚可口,余香绵长,她白瓷般的双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眼波流转间多了一丝妩媚,抿着嘴角的两颗小梨涡,笑吟吟的对着下首的人说:“跟着我你们也受了不少委屈,今日不必拘谨,快安心吃吧。”
黄鹂今日狠狠出了一口恶气,畅快的不得了,她自来爽利泼辣,便端起自己面前盛着温水的小杯,高兴的说:“今日不过是个开始,格格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赶明儿生下了小阿哥,可要记得多赏我一些!”
“哈哈,好!白鹭快拿个本子给她记上!”
馨瑶痛快的闹了一晚上,第二日又恢复了以前悠闲的日子,四爷自从赏了西瓜之后再没动静,她也不在意。
小珍珠依旧不定时来找她聊八卦,辅以青雀的半吊子情报,馨瑶倒也跟着上府里的时事。
福晋的病渐渐有了起色,慢慢打点起精神来处理那个铜壶,过了几日果然查到了老何头的身上,谁知老何头竟然吊死在自己屋里……
后面的事馨瑶不得而知,待进了八月里,天气已经完全转凉,随着金菊的盛开,铜壶事件也就这样淹没在尘埃里了。
正院里,乌拉那拉氏同四爷用完晚膳,一人捧着一杯香茗坐在炕上。
四爷关切道:“中秋节的事准备的如何了?你大病初愈,还要慢慢温补,不必太勉强自己。”
“多谢爷记挂,我无碍的,”福晋嘴里有一丝苦涩,“府里的日常交给李妹妹打理已是繁重,这点子事我还是能安排好的。”
四爷顿了一下,接着说:“你若是不放心,让李氏交还账册便是。”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福晋用茶杯挡住嘴角的一丝讥笑,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道:“爷有日子没进后院了,也该去看看她们才是,尤其是钮祜禄氏,听说尚未承宠。”
那日发现铜壶后,她命人去仔细查这其中的前因后果,发现铜壶原本是埋在马棚里的。
而钮祜禄氏前一日刚被狗撵到马棚附近,第二日这铜壶就出现在她院子里了,弘晖之事与钮祜禄氏无关,铜壶自然不是钮祜禄氏埋的,那只能是来提醒她的,不论这女人目的如何,只当她投桃报李了。
反正爷早晚也得给钮祜禄氏体面。
四爷想起那个娇憨天真的小格格,也觉是冷落她太久了,这府里……总归还是得有一个满军旗的阿哥才行。
“爷心里有数,你早些安寝,爷书房还有事。”
四爷给馨瑶的全蟹宴
四贝勒府是个长方形,在那三路五进整齐院落的东侧,有一片林子,便是贝勒府的花园,这花园修的精巧奇特,颇有江南园林的神韵,花园南端一片郁郁葱葱掩映之下,有一排清雅的房舍,正是四爷的内书房。
书房为五间正房,两边各有耳房充作茶房等,此时胤禛正坐在东次间的紫檀镶大理石的书案后,细细查看近日的邸报。
六月初,皇上带着大哥直郡王、太子、八贝勒、十三十四十五十六几位阿哥巡幸塞外,京城里面留下三贝勒和胤禛监国。
说是监国,其实每日不过去南书房点卯应事,处理些常规政务,军国大事每日仍旧快马送到皇上的行辕批示。
况且皇上刚走弘晖就夭折了,这两个月来胤禛心情悲痛,只照着南书房几位内阁大臣的奏报行事,这几日才打点起精神仔细思量朝堂局势。
年初时,从河间保定一带出现了大量流民涌入京城,皇上看着不像样子,下旨让好好安置这些流民,尽量发还原籍,后来才知道,竟是直隶部分地区在去年遭了灾,农民无法过冬才跑来的。
这不,前两日南书房就接到了几封折子,先是给事中黄鼎楫、汤右曾等人合疏弹劾直隶巡抚李光地安抚灾民不利,没能及时上报灾情,接着御史吕覆恒劾奏李光地随心意处理秋审事宜,又有给事中王原颏奏李光地荐人不当,看样子想一鼓作气弄倒李光地。
说实话,李光地此人虽然颇有才干,可他人品有暇,贪功忘义,胤禛瞧不上,但皇上对他十分信重,因此胤禛不敢擅自做主。
这几年皇上对太子越发忌惮,生生饿死太子叔外祖父索额图不算,还一再的抬举直郡王,摆明就是要直郡王跟太子打擂台,两方人马斗的是天昏地暗,不知多少马前卒填了炮灰。
只说这几个给事中,胤禛随太子多年,自然知道他们和太子千丝万缕的关系,这次集中火力对付李光地,应是察觉出李光地和老八胤禩亲近,将他归于直郡王一党。
可李光地是皇上的心腹重臣,太子这次的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想到这里胤禛又不免郁郁,皇上春秋渐高,施政越发宽松,纵的吏治已有败坏之像,可朝堂的眼睛全都只盯着太子的储位,竟没有几个人想着好好办差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