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池带上门,拿了干毛巾过来。凌宇接过去,却迟迟不动,许池索性抽过毛巾,又把凌宇按在凳子上擦拭起来。
“病还没好,注意保暖,当心加重病情。”许池边擦边说。
凌宇安静的坐着,随着许池的力度,头部微微摇晃。
忽地,许池擦拭的动作顿住了,他缓慢拨开凌宇的发丝,看到了发根处冒出来的银白。
不是他的错觉,这确实是白发,且数量可观。
凌宇应当是用染发剂遮盖住了白发,只是从他回来,再到落水住院,时间过去了十多天,白发重新长了出来,没来得及补色,才会被许池发现。
这短暂的停顿被凌宇捕捉到了,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伸手捂了一下发根,站起身解释道:“工作太忙了,头发都熬白了,不是什么大事。”
能够侥幸捡回一条命,是在凌宇意料之外的,他也没打算靠卖惨让许池心软。他知道,许池还愿意照顾他,不是因为爱情,而是看在曾经的情义上。
他已经十分知足了。
两人面对面站着,谁都没有再开口,直到郑平带着饭盒进来,许池才找了个理由出去。
许池并未离开医院,而是寻了一处僻静的位置坐下。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凌宇的白发,他无比确定凌宇并不是少白头,之前在一起,凌宇哪怕再忙,发丝也是乌黑发亮的。这白发因何而生,许池心里很清楚。
不知过了多久,许池感觉有人坐到了身边,是郑平。
郑平跟许池聊了很多,话题都是围绕凌宇。
最后郑平说:“许先生,我不是替老板说话,之前我也觉得老板很过分,你离开他是正确的选择,但是这几年,老板的悔恨我都看在眼里,他的生活过得十分糟糕,老板是爱你的,只是当初被钱权迷了眼睛。”
许池之前总觉得凌宇对他的纠缠来源于愧疚,而不是因为爱情,他认为凌宇对他的爱早就在时光的消磨中消耗殆尽了,但经过这次意外,他再不会怀疑凌宇对他的爱。
郑平的这番说辞,他之前就想到过,凌宇或许只是一时的迷茫,走错了路,而在失去后,他开始尝试找回曾经的自己,追回自己所爱之人。
他想要补救,想要挽回,是自己没有给他机会。
许池记得自己曾跟凌宇说过,他就是个普通人,他会犯错是正常的,而自己又对感情的要求极为严苛,忍受不了一丝不完美。
其实他们本可以不必走到这一步。他该在第一次察觉到凌宇变化,给他带来不舒服的时候,就跟凌宇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寻求解决办法,而不是把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任由凌宇将他的错误变得越来越大,最后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许池对郑平说:“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许池下一次来到医院的时候,被护士告知凌宇早上就出院了,他还留了一封信。
因为这场意外,林爽又多请了几天假,这两天跟许池住在医院附近的酒店里,至于欧阳翰,他确定许池跟凌宇都无事后,就离开了,走的可谓十分潇洒。
此时,林爽从许池身后探出头,满是不满:“什么情况啊,不打声招呼就出院了?这也太过分了。”
而且他跑什么?经历了生离死别后,他不该跟许池重归于好,夫夫双双把家还吗?
不对,不对!
林爽看向许池,她这几天虽然一直跟许池在一起,但从未问过他们是否和好了,难道说……没有?
不应该啊,许池的态度明显软化了,他明显还在意凌宇,既然两人心怀爱意,为什么不重新走到一起?
许池已经把信打开了,林爽自以为不引人注意地凑上前。
许池看了她一眼,林爽有些尴尬的笑笑,见许池没有赶她的意思,便快速把信看了一遍。
这封信很简短,中心思想林爽归纳了一下,说的是:我滚了,祝你幸福。
林爽看完后,内心久久无语,她看向许池,终于问出了心底的疑问:“男友这个误会,你是不是没解释啊?”
许池的注意力还在手里的信件上,他很轻的嗯了声。
林爽点了点许池手里的信,又问:“那你准备怎么处理?”
许池把信折叠起来,从表情看,心情好像还不错,他说:“谁知道呢。”
林爽:???
这是什么意思?
许池已经跟医护人员道谢,转身离开了医院。
*
凌宇一大早就从医院离开,回到了他在小山村的住处。
他让郑平订了明日的机票,明天一早就走。其实以他的身体状况,今天就可以出发,但他还想多留片刻。
这是他最后一次跟许池呼吸同一片天空的空气了,等明天,他就把平静的生活归还给许池。
凌宇也想过当面告别,但他怕自己会不舍,同时也没有脸当面祝福许池。
所以这样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
老板从医院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早饭,午饭都没吃,郑平坐在屋外十分发愁。
他以为经过这次事件,老板跟许先生的事情会有转机,没想到结果会是如此。
他们难道真的就要这样分开,形同陌路了吗?明明他们都爱着彼此,为什么不再尝试一次呢。
郑平唉声叹气,就在这时,院门被敲响,来人是林爽。
林爽直截了当的问:“凌宇人呢?”
郑平指指紧闭的卧室的门,林爽道谢后,走过去一脚踹开了房门:“凌宇,我有事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