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真的已经来了吗?凌宇想,还没有吧,为什么他觉得空气中的温度如此寒凉,几乎将他冻透了。
“确实该回去了。”许池说,“你不属于这里。”
他话里的意思很明显,让凌宇离开就不要再回来了。
“不。”凌宇急切的说:“你在哪我就在哪,我只是回去处理一些事,很快就回来。”
“那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许池的情绪没有任何波动,他就像是一堵密不透风的墙,无论凌宇做什么都不能撼动。
“我要忙了。”
许池开始下逐客令。
凌宇静默片刻,说:“好,那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凌宇的脚步声很快远去,他离开的时候还贴心地带上了院门,屋内很快就剩下许池一个人。他回到书桌前,摘掉平光镜,揉了揉眉心。
凌宇的离开,和他来时一样突然,村里人都习惯了凌宇的存在,骤然见不到人,还有些不习惯。他们有时候见到许池,还会问上几句。
直到这时,许池才发现,原来在村民眼里,他跟凌宇的关系很亲近,至少算是朋友。
对村民的疑问,许池会简短的回答几句,不过答案都是“不太清楚”,“不知道”,“不了解”,然后离开。
许池的生活还是跟往常一样,并没有随着凌宇的离开有任何改变,若说唯一的不同,那就是每日早上起来,院门底下再没有被塞进来的信件。
倒不是说许池每日刻意关注这个,只是某一天他清晨起床,打开房门,发现地面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才会想起那些连续出现了很久,又骤然不见的信件。
人就是这样,一旦开始习惯某样东西,当那东西消失后,就会变的不习惯。好在,许池这几年的生活一直在断舍离,症状轻微,很快就适应了。
日子就这样,平平无奇地继续往前走,几天后,村委会的某个人敲开了许池的院门。
骤然见到村里的干部,这人日常又与自己交集不多,许池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那人笑着说:“没事没事,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说着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
熟悉的信封捏在那人手中,足有好几封。
许池接过去,不必数,他也知道,这信件的数量——是凌宇离开的天数。
凌宇遵守着承诺,一天一封信,没有断过。
当许池意识到自己竟然如此清楚凌宇离开了几天,眉头微微皱起,他薄唇紧抿着,显出几分不悦。
当然,这份不悦,是对着自己。
村干部没有注意到许池细微的情绪变化,笑着说:“这信直接寄到了村部,我看你一直没来取,就给你送来了。那没事我就先走了。”
许池收敛心神,道谢后回到了书房。
足足六封信摆在书桌上,数量上看十分可观,其中有几封沉甸甸的,除了信外,显然还有别的东西。
许池坐了片刻,还是忍不住拆开一封,除了厚厚的几页信纸外,还有一沓照片。
照片拍摄的角度,许池一看就认出来是出自凌宇的手笔。
在这封信里,凌宇拍了许池在阳台种的几盆多肉。
闲暇在家,人总是想找点事做,而侍弄花草大概是刻在国人骨子里的东西,许池也不能免俗,他在别墅的阳台养了几盆多肉,离婚搬家的时候,他只带走了衣服和书房里的东西,这些久留下了。
如今,三年多过去,这些多肉还生长的很好,显然是有人精心照顾的。
许池把其余信件都拆了,逐一翻看着里面的照片。照片的内容很多也很杂,有蓝天白云,也有阴沉雨天,还有凌宇的办公室,他的早晚餐……
显然,凌宇被许池拉黑了联系方式,他在用这样的方式跟许池分享他生活中所见的点滴。
许池翻看着这些照片,心情有些复杂,就是他们最相爱最腻歪的时候,凌宇都不曾做到这样,可惜现在,这些东西打动不了他。
许池这样想着,正准备放下手里的照片,忽地,他的目光一定,久无波澜的眼底起了细微的变化。
他看着手里的照片,这张显然是手机拍的,是贴了大红春联的农家小院,下一张,则是他行走在雪中的背影。
许池不知道凌宇那天还偷拍了自己,不仅如此,还洗出来,寄了过来。他找到随着这些照片寄过来的信件,打开。
这封信是凌宇回到颐江的第三天写的,他说自己回去疯狂忙了两天,第三天才终于有时间整理这些照片。
他说自己最喜欢的还是在小山村拍的这两张,他洗了两份出来,一份寄给了许池,另一份他做成摆台放在了书房里。
这封信洋洋洒洒几千字,凌宇跟许池说他工作上的忙碌,还有生活中的琐碎,在信件的末尾,他用“好想你”来作为结束语。
许池把余下的几封信都看了,信件的结束,都是好想你三个字。
许池开始后悔拆开这些信件了,因为直到晚上入睡前,他满脑子都是这三个字,甚至连梦里,凌宇都追着他重复这三个字。
许池这一觉睡得身心俱疲,他决定以后再也不看凌宇的信件了。
简直有毒。
凌宇的信件每天一封,雷打不动的寄过来,起初许池消极抵抗不去拿,村委会的干部下班绕路给他送了几次,他就自己去取了。
许池有些苦恼,想让凌宇不要再寄信了,但他又把凌宇拉黑了。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把凌宇拖进黑名单了。
想要联系,必须再把他放出来,可这反反复复的行为太幼稚了。
给他回信?
算了算了,许池光是想象,都能想到这封信寄出去的后果。凌宇的尾巴一定会翘上天的。他既决定划清界限,就不能给凌宇希望。
算了,他爱寄就寄吧,一直得不到回应,他又能坚持多久呢。
许池甚至带着点恶意的想,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十年。